“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還是那個冷漠的聲音,嚴夏突然覺得害怕起來,陳諾,為什麼要用這麼陌生的聲音講話?
“那個,那個,手機放起來了,沒看見一直。”
“是嗎?不是你拔得電池嗎?第一通的時候!”
“唉……那個!”嚴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好裝孫子。“不過後來真的有事來著,家裏有人吃飯拖得晚了些,剛才才發現,真的,騙你是豬!”
很久都沒有回音,久到嚴夏以為陳諾掛了她電話,“喂?你還在嗎?喂?陳諾?”
“以後不準不接我電話!”電話那頭的陳諾完全是命令式的語氣,不允許嚴夏有異議。
“哦!”嚴夏諾諾的應著,“你……生氣了嗎?”
“沒有,我跟你生氣還不如和小狗生氣。”明明就是生氣了的聲音,還嘴硬。
嚴夏不自覺地笑了,怎麼突然變得像個孩子,還故意用她的話來嗆她。
聽見嚴夏在電話那頭偷偷地笑,陳諾有點麵子上過不去,氣急敗壞的說了句,“掛了!”就切斷了電話。
嚴夏還沒有止住笑,倒在床上克製不住的抽動著。
“夏夏,你沒事吧,一個人傻笑什麼呢?”門外傳來老媽關切地聲音。
“沒事兒,媽你忙去吧!”陳諾呀陳諾,嚴夏想,你究竟是抽的哪門子的瘋啊!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
怎麼又打過來了,嚴夏止住笑,這個神經到底有什麼話要說。
“喂?陳諾?……我警告你有話一次說完啊,我沒那麼大的耐心陪你一直玩!”
“以後要回鄉下的話,要提前通知我,知道了嗎?”陳諾粗聲粗氣的在電話那頭命令道。“掛了!”
“嘟……嘟……”
嚴夏呆呆地看著手機,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真是神經病啊這個人。
第二天,李大胖結婚的日子,看著半個村子都熱熱鬧鬧的樣子,嚴夏有點刺痛。大胖很開心的摟著新娘四處敬酒,那雪白的婚紗那幸福的笑靨讓嚴夏很嫉妒,呆呆地盯著連眼都不眨一下,結婚好像真的很好的樣子,她想。
“羨慕了吧?”一個聲音插了過來,嚴夏一驚回頭看了下,原來是龐躍。
“才沒呢!”她倔強的說,又忽而頓了一下,用蚊子般的小聲音說,“最多隻是一點點而已,真的隻是一點點!!!”
龐躍隻是笑,讓嚴夏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她轉過身,走回廚房想繼續她的打雜工作。鄉下的婚禮大多還是在家裏辦酒席,四鄰相親多會跑來幫忙,她這個現成的成年勞動力自然也不會被放過。一幫小屁孩一邊尖叫一邊滿院子的跑,還差點撞到她,惹得她一肚子火,轉過身衝著不緊不慢跟在她後頭的龐躍不滿地低吼,“你這個伴郎不跟在新人後頭,你跟著我作什麼?”隻是咬壞他條褲子,不至於吧,她想。其實嚴夏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暴躁,這個突然出現地龐躍讓她很不安,身為女人的直覺讓她嗅到什麼不如往常的事情似乎要發生,本能讓她想逃避,不想把事情弄得更加複雜。
龐躍沒有說話,沉默的看著她,眼神很堅定。
兩個人奇怪的站在李大胖家的後院,一動不動,仿佛再拚定力。
依然是三伏天,陽光很強烈,兩個人站在農家院子裏茂盛的柿子樹下,一言不發,透過樹葉的細碎陽光遮住了龐躍的表情,落下斑駁的投影。不識趣的孩子們還在院子裏瘋鬧,圍著兩人轉來轉去,嚴夏的頭更疼了。
沉默了許久,嚴夏很害怕,害怕發生什麼。看著龐躍似乎想要說什麼的樣子,她想轉過頭去,想遮住耳朵裝烏龜。
龐躍有些受傷的低下頭,再抬起頭時一臉的溫和笑容,讓她鬆了一口氣。
“沒什麼,看你忙來忙去的,天氣很熱不要中暑了。”
“哦!”她低應了一聲,還是站在那裏,沒有力氣走開,看著龐躍轉身要走。
驀地,他又像想起了什麼,轉過來,很溫柔很溫柔地看著她。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就要融化掉了,融化在龐躍的眼神裏,輕輕地,沒有聲息地。
“你討厭我嗎,嚴夏?”他輕輕地問,聲音也像要融化了一樣。
嚴夏輕輕地搖搖頭,有些暈眩。
他笑了,丟下一句“那就好”,然後離開。
嚴夏還是暈暈地,站在原地,仿佛被龐躍丟在另一個世界逃不回來。其實她懂的,她知道。一個比陳諾要好要安定多了的男人出現了,她還是猶豫了,不敢前行,不是害怕受到傷害,而是怕傷害別人。心被另一個人囚禁著的她,還能毫無保留的繼續的越行越遠嗎?
生活真是複雜啊,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