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鳳曦踏著夜露而回,本想直接回清荷居,想了想,還是決定去墨玉軒走一趟。她覺得,有些事情,她有必要向慕絕塵坦承,有些事情,慕絕塵有權知道。
楚蕭本是奉了慕絕塵的命暗中保護柳鳳曦安危,卻在中途把保護之人給跟丟了,垂頭喪氣回到將軍府,便被慕絕塵下令杖責五十,某處被打開了花,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犯錯之人是沒有飯吃的,此時楚蕭正趴在他的木板床上又痛又餓,對著黑漆漆的窗外暗暗歎氣,反省自責呢!
墨玉軒平時除了楚蕭,暗處還藏著數名隱衛。柳鳳曦唇角微翹,一抹譏誚的笑掛在唇邊,隻見她素手微揚,一陣香風飄過,那數名便悄無聲息陷入昏迷,徹底與黑夜融為一體。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眨眼之間,屋裏的人,對外麵的事甚至一無所覺。而他這一刻的毫無察覺,便是直接造成他往後悔痛一生的痛苦根源!
柳鳳曦不知道她自己為何要這樣做,隻是,她就是這樣做了,自然而然,她甚至沒有覺得有哪裏不妥,這已經成為她選擇自我保護的一種習慣,將一切有可能對她造成威脅她的危險掐滅在萌芽之前。
柳鳳曦站在墨玉軒院子裏,腳步微頓,看著房間裏搖曳的昏黃燈光下那抹頎長挺拔的影子,腦中浮現一個三歲的小小男孩兒,躲在牆角之後,死死咬著嘴唇看著自己的母妃死在那群蓄生身下,死得那樣屈辱!小小男孩兒卻不敢發出一點點嗚咽之聲,不敢掉下一滴疼痛屈辱的眼淚……
心,便那樣毫無預兆的狠狠一揪,痛到幾欲窒息。
她無法想象,當年那個三歲的小男孩兒該是怎樣的堅強,抱著怎樣的心態,忍辱負重,隻為長大後,親手殺了那些人為自己的母妃報仇!
一滴冰涼的晶瑩的水珠自她眼角滑落,滴落在她勝雪潔白的衣襟,瞬間,她雪白的衣襟便暈染開一朵淺淺的水花。柳鳳曦抬指輕輕一抹,指腹傳來濕濡,她無聲一笑,那笑淒美,苦澀,還有著淡淡的自嘲。
她蓮步輕移,已來到門外,抬起的手卻突然僵在那裏,再落不下分毫,保持著敲門的姿勢,欲落不落。透過門縫傳出來的低沉的聲音似冬天裏毫無預兆落下的冰雹一顆一顆重重的砸在她的心上,那麼痛,錐心刺骨。
格鳳曦絕美的臉龐‘唰’的一下血色褪去,臉色蒼白如紙。仿佛有人在三九寒天裏將一桶冰冷刺骨的冰水對她當頭倒下,透心的刺骨的寒冷冰涼從頭涼到腳,柳鳳曦身子幾不可見的顫了顫,想要轉身離開,腳卻重愈千斤,移不開半步,想要堵上自己的耳朵不去聽,那聲音卻一直不斷的鑽進她耳朵裏。
一道門,將屋裏屋外的兩人分割成兩個不同世界的兩個人。門裏之人,優雅從容,淡定謀劃。門外之人,悲痛欲絕,心痛窒悶,門內之人的話於她而言不亞於不道晴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