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淩這下才顧得上自己的大小老婆,先是囑咐了端妃護送馮婉儀回望仙宮,自己又親自送了朱宜修和予澤回了昭陽殿不提。
玄濟為人性格狷介,但也是個言出必果的,雖然他心裏連帶著也瞧不上朱成璧,畢竟朱成璧在隆慶朝的位分隻到正二品妃,矮了自己位及從一品夫人的母親一肩,可既然答應了去頤寧宮他就一定會去。等進了頤寧宮主殿,玄濟才感受到玄淩遣他來時滿滿的惡意。
朱成璧一眼就看到玄濟包紮好的手,不管是真關心還是假客套,少不得得關心一番。玄濟總不能說剛才自己當著人家兒子的麵兒跟自己媳婦吵架,還鬧得人家嫡長孫子的慶生宴變成了一鍋漿糊,隻好含糊敷衍過去。玄濟切入正題,向太後報信說皇後和馮婉儀都傳出了身孕,太後自然是喜不自勝,馮婉儀也罷了,雖說朱宜修已經產下嫡長子,但流著朱氏血脈的皇嗣自然是多多益善了。於是,太後一高興,便讓孫竹息從自己積年的愛物中取了隻羊脂玉鐲子來,喚了甘氏上前,親手給她戴上。
這一戴不要緊,甘氏腕上被玄濟擼出來的鮮紅印子一下子遮也沒得遮。朱成璧麵色微微一變,
“老二媳婦,這傷是怎麼回事?”其實不問也知道了,甘氏再怎麼說也是親王正妃,爵比王姬。普天之下,能對她動手、敢對她動手的還能有幾個人?
甘氏今天又是動怒又是受驚,這半天完全是強裝出來的鎮定和微笑,一聽太後這麼問,眼圈兒先紅了。玄濟瞪了她一眼,
“今天大好的日子,作這副哭喪臉子給誰看呢!還嫌沒惹夠事麼!”
朱成璧一看就猜到了是兩個人之間產生了摩擦,麵上並沒有流出什麼,隻說:
“是了,老二媳婦你也怎麼說也是親王正妃,有什麼便說,有哀家與你做主,切不可於人前流淚,失了王妃的尊嚴。”
甘氏被玄濟一嚇,眼淚都給憋回去了,腦子也清醒了一點,給她天大的膽子她也沒法對著太後說自己一巴掌把人家兒子小老婆差點推流產了,便隻哼哼唧唧不肯說話。
朱成璧自然是不喜歡玄濟的,於公,玄濟勢大,手中又握有軍權,對玄淩屁股底下的皇位一直虎視眈眈;於私,當年玄濟的生母玉厄夫人和隆慶帝廢後夏氏聯起手來給自己的折磨還嫌少麼!
要不是今天這兩人是奉了皇帝旨意前來,自己都懶怠開宮門!看著玄濟夫妻兩個各懷鬼胎的模樣,朱成璧手指輕輕覆在隱隱作痛的膝蓋上,看樣子是要變天了。朱成璧心中泛起陣陣厭惡,放平了音調,
“汝南王妃不說也罷,哀家老婆子一個也管不了你們年輕人的事兒了。”
其實朱成璧年紀不過四十出頭,根本算不上什麼老婆子,這麼說不過是折騰甘氏罷了。果然甘氏聽了這話,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太後息怒!妾身……妾身實在是因為……因為……”突然她想起來什麼,眼睛一亮,“因為府裏側妃賀氏久病不愈,妾身實在憂心不已……”說到這裏,隻見玄濟冷冷扭過頭去,低聲哼了一聲,甘氏心裏又羞又氣,咬牙繼續說道:
“賀氏素得王爺青眼,對妾身也……頗為恭順,她纏綿病榻,妾身心中不安,故而今晨服侍王爺洗漱時弄傷了手腕。想著不足以讓太後憂心,故而……故而不曾稟報,實非有意隱瞞,請太後恕罪!”
“哦?你倒是個大度能容的。”朱成璧心裏譏笑不已,麵上卻一派和顏悅色,“汝南王能得你這樣的賢惠人為正室,實在是他的福氣。”
這話倒是把玄濟和甘氏兩個人都嘔了個夠,偏兩個人還不能說出來,隻好皮笑肉不笑著陪了半天方告退。即使這樣,臨走太後還堅定地把自己用慣了的太醫葛霽塞了過去,
“親王側妃雖非正室,也是皇帝親自冊封,上了玉牒的。總這麼病下去,怎麼服侍汝南王?葛霽哀家是知道的,醫術一直精湛,左右哀家最近身子還不錯,便讓葛霽去給賀氏瞧瞧吧。”
玄濟還想推辭,朱成璧一句“當然,若是你們小兩口兒看不上葛太醫,哀家也是沒有辦法了。”活生生把玄濟拒絕的話堵得死死的。無奈,兩人隻好帶了葛霽回汝南王府。葛霽自己心裏也是不安,鬼知道那位側妃賀氏到底是得了什麼奇疾,這要是治好了,是自己份內的事兒;萬一治不好……想想汝南王的鐵拳,葛霽隻能自歎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