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九,玄淩二十六歲天長節。如同往年玄淩在前朝紫宸宮宴請百官,後宮的宴飲也照常設在明苑。隻是近十年來,玄淩厲行節儉,今年也非整壽,並沒有奢靡大辦,宴飲、歌舞的規模也降低了不少。
予潘作為已經受冊的廣陵郡王世子,在皇室宗親中身份頗為貴重,座次也比較靠前。本以為這次能夠見到安陵容,誰知進了宮才知道,玄淩和朱宜修夫妻兩人給敬德院女官放了三天假,眾女官並未出席宴飲。予潘坐在席上,心卻早就飄到了宮外。正想著,肩膀上已經被人拍了一下,予潘回頭一看,是玄淩的九弟玄汾,予潘忙拱手道:
“九王叔好。”
玄汾輩分雖大,其實比予潘還小了三四歲。今生因為玄清早早出(gun)繼(cu),莊和太妃和順陳太妃除了不許玄汾跟玄清多接觸之外,剩下什麼都是盡可能慣著他,玄汾那個脾氣倒是漸漸有了幾分玄淩的意思。
見予潘行禮,玄汾端著酒杯擺擺手道:
“自家人客氣什麼。倒是你,這半天都在走什麼神兒呢。”
予潘有些尷尬,小聲說:“回九王叔的話,予潘並未走神……”
“瞧瞧你的杯子再說吧。”玄汾一臉戲謔。
予潘低頭一看,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把菜夾到了酒杯裏頭,予潘臉噌的就紅了,“九王叔見笑了。”
玄汾這個年紀,半大不小的,正處在孩子和大人的夾縫之間,一見予潘這副窘相,玩心大起,
“好侄子,快跟王叔說說,你這是在惦記什麼呢。”
予潘害羞著不肯說,玄汾便開玩笑說要問他爹玄潼。玄潼一向家教嚴厲的很,有的話予潘跟繼母翁氏說都不一定會跟玄潼說,一見玄汾要告狀,嚇得起身扯住玄汾的手,“九叔九叔!我說!我說還不成麼!”
玄汾奸計得逞,笑眯眯轉過臉來,又是一張白淨圓潤的娃娃臉。予潘隻好支支吾吾把自己戀慕安陵容的事兒說了一遍,玄汾聽了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他年紀雖小,可有莊和太妃和順陳太妃兩位母親關懷,早就通了人事。他房裏人也已經有了兩個,在男歡女愛上他倒成了先輩了。
“這還不簡單,後年安書史出宮的時候你去讓三嫂跟皇嫂求一求就是了嘛。皇兄曆來最聽皇嫂的話了,別說一個安書史了,兩個三個都指給你當側妃呢!”
“這怎麼行?我可不忍心她受半點委屈!一定要她做我的正妃!”
予潘一聽要讓安陵容做小就急了,心裏話脫口而出。玄汾立馬犯了難,
“不是九叔說你,可是那個安書史父親不過小小一個縣丞,就算按著她自己的書史的品級也隻有正六品而已啊。你要是旁家郡王的後嗣也罷了,偏生你族上這一支,你是知道的,哪一代的正妃不是係出名門?你親娘就不說了,現在的三嫂是繼妃,也是原順天府尹的嫡女。你要娶安書女不難,非要她當正妃,隻怕你這郡王長子也保不住了。你總不能為了一個女人不襲三哥的爵位了吧!”
予潘低下了頭,自己從小就被父親寄予厚望,如果為了一個女子輕言放棄實在是太不孝了!可是,可是她……予潘又想起那日那道綠色的身影,心口微微作痛。
玄汾不意予潘情緒會這麼低落,手搭上了他肩膀,
“你也別太難受,天涯何處無芳草,宗室裏頭你這層的數你長得俊,還怕以後找不見絕色女子麼?”
這不是絕色不絕色的問題啊……予潘心中低語,又聽玄汾說:
“別的不說,就說這屆的女官吧,我就不信沒有比安書史美貌家世好的。左右這三天裏,外省出身的女官都在慕鴻館歇息,咱們哥兒倆去慕鴻館門口瞧瞧,說不定你會找到更中意的女子……”
“額……我就算了,九叔再過幾年可是要封王的,您這麼偷窺女官傳出去了禦史們要羅嗦且不說,九叔要出宮,得莊和太妃和順陳太妃點頭吧。”
予潘不等他說完,就出言打斷。玄汾頓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沒了精神。予潘又陪他喝了兩杯,他情緒才好點兒。
隻是第二天黃昏,予潘還是忍不住跑到了慕鴻館附近徘徊了起來,自己都覺得可笑,明明昨天玄汾提議出來的時候,自己還搬出禦史言官來嚇唬他,這才幾個時辰過去啊,自己這會兒倒是不怕被彈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