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玄清醒來的時候,尤靜嫻已不在身邊。玄清迷迷糊糊爬起來,才看到尤靜嫻正端坐在妝台前,連葉端著首飾木匣子,連枝正在為尤靜嫻梳頭。玄清起身走到尤靜嫻身邊,從首飾匣子裏揀出一支赤金簪在尤靜嫻頭發上比了比。尤靜嫻從手中的靶鏡中看到玄清,微微一笑,
“爺醒了?”
“嗯。”玄清也笑了笑,看到連枝把發髻盤好,他又拿起一隻白玉簪,自言自語道:“這個素雅些……”
玄清正準備為尤靜嫻戴上發簪,尤靜嫻卻微微一偏頭避開,當著丫鬟的麵兒玄清難免有些尷尬,他訕訕道:“你不喜歡麼?”
尤靜嫻轉臉已經是一個燦爛的微笑,她伸手握住玄清的手,聲音溫婉,
“怎麼會呢?隻是待會兒還要去瞧瞧老太太,首飾太素淨了老人家心裏忌諱,爺起先選的那支赤金的就很好。”
“原來如此。”玄清一聽尤靜嫻說要去看蘇氏,整個人便泄了氣一般,轉身坐回了床上,
“老太太那個人……你不曉得,她……”
“我怎麼會不知道呢?”尤靜嫻對連枝連葉使了個眼色,兩個人立馬福了福身子就退了出去。尤靜嫻也走回床邊和玄清坐下,和言勸慰道:
“我進府也就是幾個月,跟老太太相處不多,她那個人的人品我昔年在閨中也略有所聞的,怎麼會不知道她那個人不是個好相與的。隻是不管怎麼樣,她都是爺名義上的母親,爺心裏再不喜歡,麵上該過去的總要過去。不然傳出去,又是一樁罪名。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已經被削去王妃位號,再沒有什麼可失去的,爺可不一樣,犯不著跟她一般見識。”
玄清有些不好意思,“你說的是,隻是我想著先前她加諸母妃身上的汙言穢語就氣氛不已,實在不願意見她。”
“爺既不願意,也無需勉強自己,我一個人去便是了。”
尤靜嫻這般體貼,讓玄清心裏更是舒服極了,他高興地拍了拍尤靜嫻的手,
“有勞你了。”
兩人拉著手又溫存了一會兒,尤靜嫻方喚了連枝連葉進來接著服侍自己。臨出門之際,玄清忍不住說:“要不是你要去瞧老太太,戴那個白玉簪子更好看的。”
尤靜嫻笑笑,“是了,可見有時候不是第一個就是最好的不是?”
玄清不解其意,正欲追問,尤靜嫻已經轉了身往蘇氏院子裏去了。
蘇氏昨兒沒吃成人參汽鍋雞,很是給了榮嬤嬤一頓臉色,她自己也因為這個氣了一宿沒睡好,到了天快亮那會兒才困得睡著。故而尤靜嫻過來的時候,蘇氏還睡著沒起來。榮嬤嬤昨兒是見了尤靜嫻的厲害,心裏有些害怕,親自服侍了尤靜嫻坐下,又從丫環手裏端了茶親自奉於尤靜嫻。
尤靜嫻自己心裏也不是很痛快,雖然剛才自己有稍微使了點臉子給玄清,但一般來說,女人都會希望丈夫說“我陪你去”而不是什麼“有勞你了吧”!玄清這個人,真是跟自己小時候見過的那個豐神俊朗的孩子不一樣了……
尤靜嫻心裏有氣,麵上卻帶著笑著接過榮嬤嬤的茶,微微抿了一口,讚道:
“好香的茶。可是太平猴魁?”
榮嬤嬤忙恭謹道:“夫人英明,正是太平猴魁。”
“茶是好茶,隻是如今都臘月裏了,早就該換茶了吧。”
尤靜嫻把茶杯往幾上一放,麵上依舊含著和煦的笑容,
“連葉,回頭記得把房裏上好的老君眉送些來給老太太,別讓有些別有用心的人挑撥了爺和老太太母子情分。”
連葉忙應聲是,榮嬤嬤急得滿頭大汗,就在此時,蘇氏拄著拐杖走了出來,
“夫人好大氣派,隻是情分這種事兒,若有,旁人自然傷不著,若沒有,就更傷不著了。”
尤靜嫻見蘇氏出來,笑著起身,“老太太早。”
蘇氏冷冷瞥了她一眼,“沒有夫人早。”
說著,蘇氏在榮嬤嬤的攙扶下坐好,揚聲問尤靜嫻,
“夫人這一大早兒的,來老身院裏有什麼吩咐呢?”
尤靜嫻撲哧一笑,“老太太慣會說笑,您是長輩,我能有什麼吩咐您的呢?”
“哼,夫人何必自謙?老身現在連吃食上的事兒都得夫人拍板,怎麼敢不聽夫人的安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