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回(1 / 2)

幾個屬下早已知道燕寧公主在主子心中的分量,而且也知道她雖然年紀不大,卻是聰慧無雙,每每都能想到好主意,替主子解決問題,所以也都把希望寄托在這薄薄的信箋上,都不由自主地伸長脖子去看。

“看什麼?”慕容夜寶貝似地把信往懷裏一捂,板著臉道,“不準!”這是雪鈺寫給他的信,又不是詔告,難道要天下人都看到嗎?

呃……看看燕寧公主有什麼好法子麼,主子真小氣,這也不行。幾個人訕訕然把脖子縮回來,站到一邊去。

慕容夜這才把信箋打開,原本想著應該是有些綿綿情話吧,畢竟兩個人已經足足有兩天不見了,可誰知道這內容也太簡單了,就兩句話:夜,情非得已,為保子民性命,如今隻得一招:趕。

“……”慕容夜啞然,以手撫額,想想又覺得好笑:目前來說,這倒的確是唯一的法子,畢竟想要短時間內勸服子民搬離,是不可能的,唯有如此了。“齊燁,楚赫!”

燕寧公主果然有好辦法!兩個下屬登時興奮莫名,搶著上前,“屬下在!”

慕容夜凜然看著門外的大雨,冷聲道,“吩咐下去,將所有子民都趕到安全之處,如有不從者,拖也要拖過去!”

齊燁楚赫頓時目瞪口呆:這……就是燕寧公主想出來的法子?真是……彪悍……

於是,這一天下來,包括江淮郡的侍衛和衙役在內,慕容夜所帶來的侍衛一起,所有人都開始凶神惡煞一般將淮河兩岸的子民往別處趕。當然這也並不如想像中那樣容易,大部分膽小怕事的,知道“民不與官鬥”這個道理,何況慕容夜還是堂堂皇子,他們雖然大大不滿,但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不了雨停了再回來,也就由得被趕到安全的地方。

但還有一小部分人,蠻橫無理,吃定官府不敢公然為了這樣的理由殺人,說什麼都不肯走,任憑侍衛怎麼拖拽,他們就跟沒了命似地反抗,呼天搶地, 叫的撕心裂肺,不知道的,還以為侍衛把他們怎麼樣了呢。

時至酉時,齊燁滿頭大汗地到驛館稟報,“殿下,情形不妙,淮河就要決堤了!”已經有一部分堤壩開始被衝塌,沒多少時間了。

慕容夜臉色一變,忽地站起來,“子民搬離的如何了?”

“走了絕大多數,還有近幾百人,說什麼都不肯搬。”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會成為侍衛跟子民之間的暴動,會出人命的。

慕容夜眼神數變,最終做出決斷,冷聲道,“自作孽,不可活!最後一次警告他們,如果不搬,後果自負!然後吩咐所有人,看好搬離的那些人,別再出岔子!”

事到如今,也隻能如此了。齊燁應了一聲,立刻出去辦事。

酉時過後,雨勢越發驚人,天地間一片白茫茫,根本什麼都看不見,那些沒有搬走的子民都關緊門窗,期盼著可以躲過這一次。

然後上天並不時常眷顧頑固不化的人,子時才到,天空幾個炸雷下來, 淮河堤壩似乎感受到了老天爺的憤怒,再也承受不住暴漲河水的猛烈衝擊,眨眼之間轟然倒塌,河水如同饑餓了幾十年的猛獸一樣,以排山倒海、不可阻擋的氣勢瘋狂而下,瞬間淹沒了淮河兩岸的良田房屋,那種可怕的力量,非言語所能形容!

“稟殿下,淮河……決堤。”齊燁也是見過大世麵的,卻也被方才那山呼海嘯一般的氣勢所震懾,濕透的頭發滴著水,緊貼在臉上,映得他的臉特別的蒼白。

慕容夜背負於後的雙手驟然緊握成拳,再開口時,聲音都有些啞,“那些子民……”

齊燁苦笑,“當無一幸免。”洪水過後,房屋莊稼全都消失不見,更不用說人了。

慕容夜深吸一口氣,神情竟然鎮定得很,“知道了。”

“屬下告退。”齊燁退出門去,站在屋簷下也是直搖頭,誰讓那些人不聽勸告呢,這也是他們咎由自取。不過,殿下一向心善,這回隻怕要內疚一陣子了……

一夜過去之後,雨勢奇跡般的小了,密密斜織者,已經不妨礙人出行,就好像老天爺故意在昨晚發咆哮之怒,懲罰了世人,也痛快了一樣。

慕容夜也不撐傘,在齊燁楚赫相護之下,到堤壩上去看一看情形。結果入目是一馬平川,淮河兩岸的原本豐饒的莊稼地,如今隻餘星星點點的殘根,房屋也隻剩下一些殘骸,至於人麼,就連一具屍體都看不到,更不用說活人了--也難怪,那麼大的洪水瞬間衝過來,會有人活著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