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百無聊賴的趴在窗邊,透過煙霞色的窗紗看外麵屋簷下落下的雨水,冷風夾雜著水汽撲麵而來,我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春衫。都說什麼春雨貴如油,我怎麼一點沒覺得呢?自打開了春,就一直淅淅瀝瀝下個沒完,討厭這樣的雨。要麼,就如杏花雨似的濕衣不濕人,我尚能外出玩會子去。要麼,就該像夏天那樣的大暴雨,一下子傾盆而落,也倒爽氣。像這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實在沒什麼意思。
我隻管盯著那串水珠濺起的霧氣,沒在意伺候我的貼身宮女穀雨捧著茶碗進來,見我這模樣兒,便道:“娘娘,外麵濕氣重,又冷,您還是把窗戶關上吧,回頭凍著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我看了她一眼,穀雨這名字是我起的,這瑤光殿裏所有宮女的名字都是按照二十四節氣來起名兒的。不像別的宮中,花花草草的。
從我十四歲進宮,她便在我身邊伺候,比我長兩歲,已經二十二了,再過三年,就能出宮。她這人做事勤快,人也機靈,頗得我的緣分。
她見我沒動靜,反而打量著她,笑了笑,道:“娘娘瞧什麼呢?”
“沒什麼,”我淡淡的一笑,隨即問,“皇後那邊怎麼樣了?”
穀雨放下茶碗,瓷白底蓮青纏枝蓮紋。寬慰道:“無妨的,大概正審著吧?娘娘不用擔心,不單是我們宮中有人被叫去,除了貴妃宮中,其餘都有的。”
盡管我心下實在憂愁,但也沒有表露,隻道:“我不擔心,我有什麼好擔心的,我沒做那虧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門。”
前日忽然傳出皇上一位新寵小產的事,皇上震怒之下讓皇後和貴妃查辦,今兒竟查到了我的頭上,叫去了我宮中一個末等宮女問話。我心下知道不好,自從父親被貶流放之後,皇上待我再不如從前了,想我自進宮就一直榮寵不斷,持續了六年,如今,也是有些人落井下石的日子了。
我隻怕,落井下石還不夠,還要剝了我的皮給她們做美人凳!
想著,父親被貶,家已散了,除了我的妃子名號,我這條命之外,還有什麼可失去的呢?
碗裏的茶還未涼透,皇後的懿旨就到了,竟說那宮女供認不諱,是我指使她在梁寶林的吃食裏下了藥,導致她流產的!
我待要分辨,就見皇上身邊的江公公捧著明黃的聖旨匆匆走來,我心中有所希冀,卻不想皇上的聖旨卻是將我打入地獄。
“茲嬈妃紀氏,謀害皇嗣,罪大惡極,本應處死,但念其進宮六載,雖無皇嗣,亦伴駕有功。敕奪去妃位,貶為庶人!在永巷外跪足三個時辰之後打入冷宮,欽此!”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抬頭望著江公公,已然忘了謝恩,真是笑話!那個同床共枕了六年的男人不相信我,要把我打入冷宮,我還得謝他!
江公公歎道:“娘娘,領旨謝恩跟老奴走吧!”
“我要見皇上!”我的聲音竟有說不出的尖利,聽著自己都覺得可怖,以前皇上最喜歡我的聲音了,尤其是……床笫之歡的時候,他最喜歡我叫出來了。過去的六年裏,我幾乎夜夜和他睡在一起,我隻叫給他一個人聽。現在,他卻要廢了我,把我打入冷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