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過一場暴雨,今早起來雨後初妍,天光雲影裏萬象格外賞心悅目。去紫宸殿請過安,回來之後看一會兒書,習一會兒字,一個上午就這樣過去了。待吃過午飯,因改了夏令時,便睡了午覺。
醒來,已是未時三刻,沒多久,小富貴就回來稟道:“皇上今夜留宿正殿,不往後宮來了。”
我點點頭,心想皇上一驚連續三天沒有招幸嬪妃了,難道外朝事情很多嗎?
正想著,內侍省的人就過來傳道:“皇上請婕妤娘娘延英殿伴駕!”
我微微一愣,延英殿是皇上的內書房,他在那裏批改奏折,有時會接見心腹大臣議事。前世的時候,我倒是常常被招過去,今次,倒是頭一回呢!可是前些時候他才惱了我,怎麼我病一好,又招了我呢?
那內侍見我一動不動,忙堆滿笑臉道:“娘娘,請快些準備吧,皇上且等著呢!”
穀雨忙道:“公公稍等,奴婢們這就伺候娘娘更衣,即刻前往。”
我這才回過神來,匆匆換了一身夏裝,上身是粉色繡夾竹桃紋樣的抹胸,外披薄紗明衣,下身穿淺蓮色織錦束胸長裙。單螺髻,簪了一朵梔子花,就這樣素麵朝天的去了。
一路上明晃晃的太陽有些刺眼,心思卻如一團亂麻,那日他雖未曾怪罪,到底傷了我的顏麵,而如今我隻得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好生的伺候他!
“娘娘來了。”江守全一臉笑意的迎在門口,他是內侍省長官,又是紫宸殿的大總管,比我們這些妃嬪更親近皇上的人,哪怕是鄭貴妃和皇後都不敢得罪。
我抿了一絲笑意在唇畔,上前道:“江公公有禮了,皇上一個人在裏麵嗎?”
江守全躬身笑道:“右相大人剛走,此時皇上正是一個人。”
右相就是鄭貴妃之父中書令,我朝以右為尊,他也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我道聲謝,由他引著進入延英殿。雖然前世我已來過無數回,但我仍要裝作第一次到這裏的樣子,亦步亦趨,循規蹈矩。
“皇上,婕妤娘娘來了。”
“你先下去。”他的聲音沉穩,聽不出喜怒哀樂。
“是。”
我一直低著頭,隻看到江守全快速的退了出去,半晌都聽不到上麵那人的聲音。
“還站著做什麼?這裏這麼多椅子,你自己不會坐?”良久,他才說道。
我抬眸瞥了他一眼,他正伏案寫些什麼,眉頭微蹙,看也不看我一眼。我又瞥了一下兩邊,都有桌椅茶幾,正是那些大臣議事是坐的。
我挑了一張最末端的椅子坐下,依舊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的坐著。
又過了半晌。
“茶呢?”他的語氣很不耐。
我看了一下四周,這裏除了他和我,沒旁人了。
暗歎一聲,隻得過去幫他斟茶,眼神無意落在他麵前的奏折上,竟瞥到了爹爹的名字!
但我卻不敢多看,很快退到一邊去了。
他卻放下朱筆,拿起那本奏折,仔細的看了起來。
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那上麵到底寫了什麼?是不是有人彈劾爹爹了?他要怎樣對付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