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每天來問診,一再叮囑我不能掉以輕心,若是現在不好好養著,將來恐怕就會落下病根了。前世瀕死前罰跪的疼痛並不遙遠,我害怕那樣的痛苦會卷土重來。於是,在春分和穀雨的藥敷和每日靜養之下,我的雙腿漸漸恢複了,經過沈七診治,確定沒有後患。
轉眼便是十月,晌午時分,帶著暖意的陽光透過素色窗紗,投在我麵前的大案上。我倚著座椅靠背,閑適的翻著手中的書。窗外光影一閃,腳步聲蹬蹬的傳來,穀雨興奮的掀了簾子進來,笑著說:“娘娘,我剛打聽到一個消息,您猜是什麼?”
我淡淡一笑,道:“我又不是諸葛孔明,事事料人先機。什麼消息?快說吧!”
穀雨道:“我聽說,過兩天皇上要出宮微服私巡,要帶一個嬪妃一起去呢!”
他每年都會出宮一趟,不拘哪個時節,不拘去哪裏,都是臨時而定。下麵的人想做場麵功夫也不能夠,但隻要消息一從宮裏出來,外麵的官員都如臨大敵,不敢輕視,生怕哪天出門就遇到了聖駕,而自己後堂的業績卻拿不出手。
去年是春日裏去的,彼時我還未進宮。前世好像是這個時候,但並未帶妃嬪啊!這回怎麼變了?
“可說了帶哪位娘娘嗎?”春分問道。
穀雨搖搖頭:“不知道,大概還沒說吧!娘娘,要不……您去求了皇上,也帶咱們一道出去吧?”
我笑睨她一眼,道:“你自個兒想出去玩兒,卻要尋了我當排頭!有本事你自己出去,我是不會去求的!”
春分看了看穀雨,道:“可不是麼!再說,娘娘的腿可不能跋山涉水的,你貪玩兒也要有個度啊!”
穀雨被這麼一說忙紅了臉,囁嚅道:“是我考慮的不周到,姐姐教訓的是。”
春分道:“我並不是教訓你,隻是我們是當奴婢的,凡是應以娘娘為先,哪有因自己要出宮,就攛掇娘娘去求皇上的呢?娘娘慣常疼你的,真聽了你的話去求,皇上也準了,可不知又要被多少人嫉恨了!”
穀雨被她說得很是慚愧,我便笑道:“好了,別說她了,臉皮怪薄的。不過,要是皇上定了帶我出宮,我一定帶上你,若是沒定,我也不會去求。隻是……”我看了一眼外麵,哂笑道:“恐怕皇上早把我撂開了。”
“不會的不會的,”穀雨連連擺手,“曹紅每天都來問娘娘的情況,因說要娘娘靜養,就不讓我們驚動娘娘的。皇上雖然看上去冷冷的,其實心裏很在意娘娘的!雖然這些天他沒有來看望娘娘,但也沒去別的娘娘宮中啊!”
我詫異的看向她,春分也道:“穀雨這次倒是說對了,娘娘,奴婢雖不知娘娘為何對皇上淡淡的,可……他是皇上,娘娘是妃嬪。”
她話中深意我何嚐不明白,他是九五之尊,我隻是小小宮嬪,他若是大樹,那麼我隻能是依靠大樹而活的菟絲子。一旦失去依附,我將什麼都不是!
可她並不知道,這棵大樹雖然給予了我生命,卻不肯給予我生命的延續。
未時三刻剛過,尚寢局來人讓我晚上準備接駕。春分和穀雨相視一笑,都看向了我。我對鏡苦笑。
晚膳過後他才來,似乎是為了出宮一事安排著,宮人都在門口迎駕,我卻獨自坐在床邊發愣。
他走進來,並未怪罪我,隻問:“太醫不是說你的腿已無大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