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歡殿裏終日彌漫著苦澀的藥味,我茫然的躺在床上,望著頭頂空落落的帳幔發呆,心底和小腹都沉沉的痛著,眼眶幹澀想哭,卻不敢哭——孩子雖然保住了,但她已經受不住任何意外,哪怕是一點小小的傷害,都可能讓我再次失去她。而穀雨,我最疼愛的丫頭,就這樣離開了我的生命。
可我是皇後,執掌鳳印、手握權柄,卻連一個宮女的命都保不住!
春分掀開帷幄,霜降端著藥碗站在一旁,雨水扶起我,把靠枕墊在我背後,春分接過霜降手中的藥碗,準備喂我喝藥。
“穀雨的屍體呢?”三天了,我終於開口。
春分暗暗舒了口氣,柔聲道:“霍將軍說起來也算情深意重,說雖然穀雨沒能在生前嫁給他,但畢竟已經是他名義上未過門的妻子了,所以把穀雨的屍體接回去,以霍夫人的名義好好安葬了。”
我心口酸楚,又沉默了半晌,春分繼續說道:“娘娘切莫再傷心了,要是穀雨泉下有知,恐怕會十分難受,娘娘不是最見不得她不開心的嗎?您就讓她安心上路,好不好?”
我抹掉一滴淚,強撐起來把藥喝了,又問:“皇上來過沒有?”
春分道:“皇上下朝之後來過,娘娘正睡著,他坐了一會兒就走了。另外……和淑妃、雅德妃和王賢妃等妃嬪都來拜見,隻是奴婢推脫娘娘身子不適,沒讓她們進來。哦,琅琊郡王妃派人送來些藥材,奴婢交給沈太醫了。”
我點點頭,諷刺的笑道:“鄭貴妃呢?她如今連表麵功夫也不做了嗎?是不是盼著我一屍兩命沒成功,失望了。”
春分欲言又止,我看著她,她歎了口氣,道:“聽說,齊王妃她……有喜了。”
我怔了怔,冷笑一聲:“是麼!”
春分示意霜降和雨水退下,坐到我床邊,歎道:“若齊王妃此次一舉得男,齊王就坐穩了太子之位,鄭貴妃就會越發的有恃無恐了。”
我沒有答話,春分又道:“娘娘可還記得那日的情形了?那個臉生的小太監!照理說宮中諸人知道娘娘懷胎,這種忌諱的事怎敢到娘娘麵前來嚼舌根?若換做旁人,恐怕避之不及的,可是那人卻像故意引了娘娘去似的!之後奴婢派人去尋那太監,卻發現竟無人知曉那太監是哪個宮中的,娘娘,此事太過蹊蹺了呀!”
“我知道,事發地點距離太液池不遠,那太監不去找皇上等人,卻偏偏找我,分明想用穀雨的死來刺激我,讓我保不住這胎。而我,差一點就讓她們得逞了!”我喘了幾口氣,春分忙為我掖了掖被角,我抓住她的手,又道,“還有穀雨,她慣常都在自己屋裏做針線的,也改了貪玩的脾氣,早上咱們叫她一塊兒去看龍舟,她都沒去,沒理由後來又想去的。你說,她怎麼就離了自己屋裏去水邊了呢?”
春分凝重的說道:“奴婢問過祿子,他說有個侍衛來找穀雨,說是霍將軍想見她,所以……”
“那侍衛是哪個宮裏的,祿子可看清楚腰牌了?”我疾聲問道。
春分深吸一口氣,道:“看清楚了,是宜春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