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水氣的清晨微微有些冷，推開窗呼吸的都是涼涼的空氣。若不是路邊鬱鬱蔥蔥的樹木和盛開的花朵，這溫度讓人生出一種在京都三月的錯覺。
此時楊子葉和安文勝已經站在大殿之上，聽著禮部尚書念著冗長的事項，雖然強打著精神，但是幾欲昏昏欲睡。
先皇的葬禮定在明日，葬禮十日之後就是楊桐的登基大典。
楊桐吩咐下來一切從簡，禮部刪刪減減，仍是有不少形式。
聽完一長串下來，大殿上不少人都身形微晃，顯然也和楊子葉差不多有些昏昏欲睡了。楊桐眉頭緊皺，禮部尚書的聲音聽在他耳中都是嗡嗡嗡的雜音，根本聽不清到底在說什麼。他頭疼欲裂，已經好幾天沒有休息好了。
禮部尚書口幹舌燥地念完，大殿裏終於安靜下來，不少人暗暗舒了一口氣。
楊桐摁了摁眉心說道：“父皇的葬禮就按這樣辦吧，登基大典的形式再減三成，奏樂鳴炮什麼的就都去了吧，父皇孝期，國庫不充裕，別這麼隆重了。”
“是。”禮部尚書苦著一張臉，退回自己的位置上了。
“眾卿可還有事？”楊桐半眯著眼，頭痛持續著，他強撐著不讓自己表露出來，“無事便退朝吧。”
朝堂上靜了片刻，並沒有人出聲。
“退——朝——”公公尖銳的嗓音劃破大殿，楊桐率先起身，還不等官員們行禮，便快步向殿後走去。
“召太子妃至長樂宮。”
當下太子妃是定國公的孫女，芳年十九，容色雖然不是豔絕群芳，但是也清麗可人。遠山一般的黛眉，雙瞳剪水，身量嬌小纖細，笑起來眼睛微眯，宛若少女的可愛。而且她性子極好，溫柔若水，善解人意，極得楊桐喜愛。這東宮來了不知多少女子，她卻從未失寵。
楊桐躺在榻上，一旁的小公公給他揉著太陽穴，但他似乎極不舒服，眉頭一直緊皺。長樂宮的門開了，一女子走了進來，接過那小公公的位置，芊芊玉指微微有些涼，力道剛好地摁在楊桐的頭上，他舒服地哼了一聲。
“阿馨，你來了。”
“嗯，夫君。”太子妃停了手，點上一支熏香，“夫君小睡一會吧。”自他二人大婚以來，太子妃一直對楊桐像平民夫妻那樣以“夫君”相稱，這也是楊桐默許了的。
“不行，孤一會還有要事要和你祖父商議。”楊桐微微歎了口氣，他又何嚐不想小睡一會。
太子妃輕輕地按揉著他的頭，心疼地看著他發間冒出的兩根白發。想說什麼卻又欲言又止，不願意再讓瑣碎的事情打擾他這來之不易的片刻安寧。
那炷香剛燒到一半，便有公公來報說定國公已在書房等候。楊桐起身，他覺得眼睛澀澀的，也沒在意。但這一幕卻像針一樣紮在了太子妃的心上，這雙細長的眼睛裏盡是疲憊的神色，充滿了紅血絲。
“夫君！就再歇一會吧，就讓祖父他們等一會又何妨呢？”她聲音哀哀，眼淚含在眼眶裏，看得人不忍。
楊桐回過頭，無奈地笑笑道：“阿馨，孤知道你是為孤好，不過現在形勢緊急，並不是孤安逸的時候。啊，還有，阿馨你有空就替朕多安慰安慰沐沐，父皇走得急，她想必很傷心。”
太子妃垂目，點點頭道：“臣妾知道了，臣妾一會就去看公主。”
“嗯。”楊桐點點頭，便頭也不回地出了長樂宮。
宣明公主楊沐住在長陽殿，她比楊桐小五歲，今年不過十六歲，正是一個姑娘最燦爛最花季的時光。太子妃行至宣明殿門口，忍不住幽幽歎了口氣。
“嫂嫂，你來了。”楊沐正好站在殿門前，見到她來，開心地迎了過來。
楊沐身材高挑，穿一件鵝黃襦裙，和白皙的肌膚相得益彰。她嘴角噙著笑，眼睛亮亮的，嘴角旋起一個酒窩，臉上有一點嬰兒肥，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捏。她跑得飛快，像隻小鳥一樣飛到太子妃跟前。
“宣明，你怎麼又如此調皮。”太子妃見到她忍不住笑道。
“我見嫂嫂來了開心嘛。”楊沐挽著太子妃的手，來回搖晃道：“嫂嫂有沒有見到皇兄啊？”她輕輕地跺了幾下腳，嘟著嘴十足的嬌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