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若被大批大批的侍衛押送到大理寺,她想她永遠會記得夕顏最後看她的那一眼,充斥著的,不是恨,亦不是怨,而是麻木。
就像一個布娃娃一般的麻木。
“泠夜澈你瞧,這大理寺的刑房可比你的後乾宮好看多了。”千若笑了笑,嘴角蔓延的,是幸福的味道。
為自己鋪了鋪牢房中的稻草,簡易的一個小床就這麼出來了。“泠夜澈我告訴你哦,這種物資匱乏根本是難不倒我的。”說完,慢慢的坐了下去,蜷縮著雙臂,將自己抱成一個圈,泠夜澈你知道嗎,我根本不曾堅強過,我所想要的,也不過是一個能讓我安心的家而已。
時值四季之秋,窗外的落葉井井有序的排列著,甚至有些調皮的還竟然能夠從那狹窄到不行的欄杆中飄到了千若的眼前。
泠夜澈你知道嗎,我最喜歡的,從來不是擁有力量,我5歲那年,爸媽說好了帶我去公園玩碰碰車的,可是,你知道我瞪了多久嗎,足足一天一夜,你知道我看著天黑,有多害怕嗎?可是我不敢走,我怕我一走i,爸媽就再也找不到我了,於是我隻能蹲在大樹下麵數著手指頭,一、二、三、四、一、二、三、四……我想,隻要我能夠數到十,媽媽就會來接我的。
可是直到我再也沒有力氣數下去了,我都沒見到媽媽的小紅皮靴。
那天我沒哭,可是,也沒回家。其實他們不知道,我是認識回家的路的。
落葉一進了屋子,便如斷了線的風箏,一個勁兒的往下掉,千若伸手,正巧接住了一個。但是還沒等到她戲看,葉子的肉片就刷刷的散落了。
原來,美得東西,凋零的,是如此之快。
千若抬頭,牢房欄杆之外,見到的是一襲黑色勁裝的男子。
男子麵目有些隱忍,他原本是負責過來審犯人的,卻沒想到,見到的,卻是那個一直糾纏在自己夢中的人。
“你……”木子軒開合幾次,卻還是吐不出一句話。
千若卻衝他笑了笑,是從來沒有過的那種溫馨的笑:“你要問的,都是對的。”說完,自顧著擺弄手上殘餘的葉脈。仿佛從那葉脈中能夠看出一片天來。
木子軒有些憤怒,卻又不知道又如何表達,看著眼前這個人,竟然像是從來都不認識一般,那個女扮男裝,野蠻加上強大的人,和眼前這個生死之際卻隻顧著玩弄一片落葉筋脈的人,他無論如何,也扯不到絲毫的關係。
想了想,他還是有些不甘:“那麼,你刺殺王上的動機是?”
這次千若連頭都沒抬,長而微卷的睫毛,在陽光刺眼之下,想是蝴蝶,撲閃撲閃的:“我隻是想了,便做了。”簡單到貧乏的語言,卻叫木子軒說不出一絲反駁的話來。
“那麼,你又是如何讓王上跟你到禁地去的?”如他所知,王上遇刺的第一現場,乃是皇家的禁地,早已荒廢的府邸。
“我叫了,他便來了。”千若答的荒謬,卻也找不出錯來。除了一開始抬頭望過木子軒之外,她再也沒有抬頭。
所以,木子軒也不知道千若此時,到底是悲是喜。隻是從她如此風輕雲淡的答話之中,他卻生出莫名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