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昊凝視了他一陣,這人豔麗如昔,因為受了重傷,臉色微微發白,流血過多,使得唇色泛白,卻並不難看,微微起了一聲驚歎,他說:“那我這就取你性命。”
“那要看你本事了。”玉魑魅拉過莫清穀衣袂紛飛一轉身,從窗口冉冉而去,消失於雪月之間。
樹林靜悄悄,月越升越高,月光射在雪地上,皎白光潔,積雪盈尺,沒有腳印或蹄印,郊野之外甚是荒涼空曠。
玉魑魅帶著莫清穀奔出三裏地,跑到一所破廟,才歇下。他把莫清穀放在一片稻草堆上,自己在一旁坐下,升起一堆篝火,休息起來。
莫清穀靠著草堆,紅紅的火光照在她身上,沒有言語,隻是靜靜的看著紅彤彤的火,似乎在想些什麼。
“在想些什麼?”玉魑魅柔聲問。他撿起一截枯木丟進篝火。
“咯”的一聲,那截枯木被燒裂了樹皮,莫清穀像是嚇醒了,回過神對他笑笑,“我去找些吃的,怎麼樣?”
“我去吧。”玉魑魅站了起來,“外麵太冷了。我怕你吃不消。”他抬頭卻看見莫清穀板著臉一點感激的一絲都沒有,聳了聳肩,“你不願意。”
莫清穀瞪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你想死嗎?都經脈糾結,真氣紊亂了。”她滿心都是如何替玉魑魅治療內傷,他居然還亂動一氣。很是生氣,看到玉魑魅蒼白的臉色,心跳亂了節拍,臉若寒霜,她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不要命的病人,這麼不怕死的美人,這麼殷勤的男人,紅唇微啟,“我去找些吃的。”轉身,離開破廟。
凝神聽著屋外的聲音,確定莫清穀走遠了,“玉玦。”玉魑魅叫喚,他的聲音很鎮定。玉玦是他的死士,無論何時都會跟在他身邊。即使他現在隻是一個落魄的江湖魔頭。
一個玄色身影躍入屋內,行禮,必恭必敬的道“門主。”
揮了揮身上的塵土,玉魑魅找了個合適的位置躺下,折扇輕搖,香氣撲鼻,淡淡的開口“昨日的損失?”
“死36人,傷120人,其中東門損失慘重——全軍覆沒。”玉玦很恭敬的回答。
“對方?”
“慕容山莊滅,賓客傷亡86人。血靈芝下落不明。”
“何人拿了?”玉魑魅問的很柔聲。
“江湖傳聞是門主,據探子彙報據說是名不知名的女子,白衣白裙,隻在袖口裙擺繡有白梅,白紗覆麵。”玉玦說話的時候沒有表情,因為他不知道主子的想法。本來他是可以不用成為眾矢之的的,卻硬是趟了這趟混水,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呢?不懂,可仍要效忠。
玉魑魅思索了一會兒,溫柔的說了一句,“今日進入出現於客棧的門派,你可識得?”
“識得,”玉玦沉思,緩緩開口,“奇門雜派共十一門。”
“明日午時前殺。”玉魑魅的狡黠的眨眨眼,“不要讓我聽到莫清穀的任何傳言。”語畢。
“是。”玉玦領命。“呼”的一聲,人影一閃。廟內立刻恢複平靜。隻聽到陣陣寒風刮過窗縫,發出了鬼哭狼嚎一般淒厲可怖的聲音。
玉魑魅躺下,掏出藏匿袖口的那柄玉扇,撫摸上麵今日平添的兩道凹口——冥昊下手很重,大概是用盡全力砍的,連上好的金剛玉似乎也不是日冕的對手,要不是靠他的內力支撐,恐怕手中的玉扇早已化為碎玉了,淡笑,聽到門外有人回來的聲音,一開門,是提著一籃東西的莫清穀,笑了起來,“你剛才應該走的。怎麼有折了回來,你可別忘了我可是江湖魔頭。”說完,就嗬氣如蘭的對莫清穀吹氣,隨手接過竹籃,放下。
“你覺得你現在還有作江湖魔頭的本錢嗎?”莫清穀鎖緊眉頭的瞪他。走進屋內,仔細的關上門,端出籃子裏的湯湯水水。
“飯菜很豐盛,你當了什麼東西換來的。”玉魑魅微微一笑,抬頭審視她身上的飾物,他記得莫清穀的錢袋本來是別在腰側的,離開客棧的時候就已經不知所綜,大概是落在客棧了,為了救他,連錢都不要了。這樣至情至性的女子,這樣奮不顧身的女子,居然讓他碰少了,真是三生有幸啊。
“鐲子。”莫清穀淡淡道,她不喜歡隨身攜帶很多飾物,這次沒了錢袋,也隻有那個鐲子可以當了,那鐲子還是她小師父送她的禮物,可畢竟是身外之物,沒了也就罷了。
掃視後,玉魑魅才發現莫清穀果然簡單的很,簡單的白衣,簡單的發髻,簡單的兵器,沒有任何累贅,嗬嗬笑了起來。“我還以為女子皆愛打扮。”
“可我不愛。”莫清穀說著給他把了把脈,經脈糾結,真氣紊亂,很嚴重,從懷裏掏出一個藥瓶,拿出一顆藥丸給他服下。“我身上的藥品帶的不足,應該把你帶到藥莊就好了。”
玉魑魅柔情萬種的說,“好啊。我不介意,反正我現在無家可歸。”
莫清穀笑了,她原以為玉魑魅會很難搞定,沒想到他這麼信任她,小心翼翼的拿了勺子往玉魑魅嘴裏喂湯。她不想他死,所以拚命救他,至於原因不知道,可能真的是因為他的皮相,也可能是因為他的病情,他的病情很奇怪,不僅中了內傷還中了毒——很難見的毒。
“我沒有那麼虛弱,需要你服侍。”玉魑魅自己拿過碗,喝了起來,“到我死的時候,你再服侍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