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記得……亦是雪……心之所向……(雪)
石門無聲無息的滑開,霜和無情雪一前一後進到神殿之中。
百裏屠蘇藏身之處,兩對蟠龍燈柱突地騰起金紅的龍焰,宛若一條條火龍不斷扭動掙紮,想要掙脫束縛,騰雲駕霧而去。四座燈柱間菱形的區域被金紅色的光芒照亮,溫暖、光明,燈柱菱形以外的區域卻顯得愈發的黑暗,將百裏屠蘇的身影掩藏的毫無破綻。
“你可知曉適才交還銘牌之時發生了何事?”霜停在一對燃起的蟠龍燈柱之間,背對著無情雪,麵孔隱在黑暗之中。
無情雪停在百裏屠蘇藏身的燈柱之旁,垂著臉孔,聞言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百裏屠蘇自蟠龍燈柱之側悄無聲息地略略步出,隱在燈柱之下的黑暗之中,近近的,靜靜地,看著和暗夜一色的女子。
如此近的距離,仍是如一縷輕煙一層薄霧,腳下仍是沒有絲毫影子。百裏屠蘇甚至透過女子的身軀,看到對麵蟠龍燈柱搖曳的龍焰。
“天師收回了你的銘牌……你……職責已盡……複命卸責……從此…….可以……作你自己……”
“職責已盡……複命卸責……我終於……做到了……”無情雪輕歎一聲,伸手揭下風帽,露出臉孔來,頭發一半披散在背後,一半半綰,發間一支銀藍色的發簪閃耀著銀藍色的幽光。無情雪的麵容蒼白卻柔和恬淡,冰藍色的眸子清澈見底,黑色火焰不知何時已然悄悄熄滅,隻是唇色依舊漆黑,眉心黑焰圖騰仍在不斷搖曳。
百裏屠蘇隻是看著無情雪側顏,仍能看得到她的落寞,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欣喜之色。
“想知道你的排位麼?”霜輕聲問道。
“排位……與我又有甚麼意義……”無情雪自嘲道:“我不過是個小女子而已。”
“話雖如此,然而,製始祖、禦慧蝕、守焚寂、創魔域、誅檮杌……”霜歎道:“如你這般,實在不易,第四,是你應得的榮耀。”
“第四?”無情雪頗有訝異,怔怔半晌,卻又是自嘲地一笑:“榮耀……與我又有甚麼意義……若有可選……我寧願無情碑上永遠沒有我的名字……”
“可惜你沒有選擇……自落世……你便是無情穀弟子……為職責而生……為戰而生……”霜歎道:“我也沒有選擇……太多人都沒有選擇……希望你能明白……這世上……實在有太多的無可奈何……唯有內心平和……堅韌果敢……直麵命勢……才能得到真正的救贖……”
百裏屠蘇心中暗暗歎息一聲:“是啊……太多人都沒有選擇……這世上實在有太多的無可奈何……”
“你所有的努力……都會得到應有的回報……無情碑上的每一個字都會被後來者敬仰、銘記……”霜繼續說道。
無情雪嘴角勾起一絲赤裸裸的嘲諷。
“然而,銘牌之上,你的名字……在那一刻……已被……抹去……將不會有人知道……那個排名第四的無情穀弟子是誰……那個為著心之所向……焚盡自己……至情至性的人……是誰……沒有人會記得你……”霜的聲音低沉,傷感已極。
無情雪渾身一震,半晌,低低地卻冷硬地道:“無人記得……亦是雪……心之所向……”
“雪已被無情穀除名……自此……不再是無情穀弟子……不再是天師弟子……無情穀……從沒有雪的存在……雪……從未在這世上存在過……”
無情雪怔怔地,眼眶漸紅,卻突地“嗤”地笑出聲來,譏誚道:“除名罷了!令無情穀蒙羞,實在不堪配稱無情穀弟子,便是即刻處死,也無話可說!多謝天師……多謝……大人……”
“其實,你做得已然很好。”霜似聽不出依依語氣中的譏諷一般,垂頭黯然道:“隻是與百裏屠蘇一段情緣糾葛……直至成魔……事到如今……魔身已滅……魔性仍是難除……實在……封鑒之事……你莫要怪他才好……”
無情雪冷笑道:“鎮穀大人何必說這話!我何時怪過飛廉大人!尚辛背後指點江山之人,不正是鎮穀大人你麼?”
霜猛地轉過身來,驚愕地看著無情雪:“你……你說甚麼?”
無情雪冷笑不住:“當年蓬萊二度覆滅,救下尚辛尚蘊兄弟並悉心教授的,不是鎮穀大人你麼?安排他兄弟二人潛伏在天墉城伺機複仇的,不是鎮穀大人你麼?這些年暗中指示、協助尚辛的,不是鎮穀大人你麼?”
霜驚愕非常,怔怔半晌,方輕聲道:“雪,你怎能疑我?莫要胡思亂想。”
“胡思亂想?”無情雪輕蔑道:“對飛廉、商羊、還有我,了若指掌的,除了無情穀鎮穀卜羽大人,還能有誰?當日以極致的水係靈力施以‘潮音普渡’,將我自元神冰陣強行喚醒,商羊大人衰弱,子夜時分與陵越聯氣同修,絕無與尚辛在淩雲峰相見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