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前塵往事起風波(1 / 2)

昏暗而模糊的光影,如同掙脫不開的羅網將他重重圍住。

恍惚中,他隻覺得被一隻厚實的大掌拽著,跪在了鎏金蓮花紋的金磚上,周圍的聲音飄渺的仿佛不存在一般。

“大哥,小弟這是山窮水盡了,隻得過來給您做牛做馬,但求放天璿一條生路。”

高位上那人的麵容飄渺不可見,隻看見那雙眼睛,卻似看到獵物的猛獸般盯著他們,

身旁又是一個熟悉的輕柔卻陌生的蘇媚的女人的聲音響起,他一抬頭,卻看見了這一世他都不會忘記的場景,他那端莊典雅的母親,裙衫半解,嬌媚入骨的倚在金漆木雕龍椅上的黃袍男子的懷中,而他的父親,那個雄壯偉岸的國主,竟然跪在那個男人的麵前。

年幼的他以為那一日便是世界的末日,卻不知,這一切都隻是末日的開始,而至此之後,他便永遠逃不開這無盡的黑暗。

更多的疊影如洪水般朝他襲來,冷水的冰涼,鞭笞的痛苦……這一切的一切,如同深淵在朝他招手。

“呼——”

赫連禛從夢中驚醒,宮殿中,燭光微曳,他的雙手仍舊如同痙攣一般抓著身上的金絲被,他平複了一下呼吸,望向窗外,此時外麵風雨大作,絲絲雨點敲打著窗戶,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天樞京城,容府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涼秋。

酒賤常愁客少,月明多被雲妨。

寒冬料峭,一場連夜雷雨,將滿園的花花草草吹打的凋零滿地,好不淒涼。

碧紗窗前,一位冰雕玉琢的美人穿著紅襖白裙,眉眼如畫,薄唇如櫻,不施粉黛的小臉如同凝脂一般光潔白淨。她背靠一個玉蘭色軟枕,斜倚在鋪著羊毛褥子的暖炕之上,一個綠衣丫鬟端著一個金蓮漆盤走上前來,盤中放著一個白瓷小碗,裏麵盛著剛剛煎好的治風寒的湯藥。

容嫿緩緩將手從銀絲攢花錦毯下抽出,從絳紅色衣袖中露出的那半截柔夷如玉脂一般,她端起那碗湯藥,送到嘴邊,還未張口,熱氣中那種苦澀的滋味已在鼻尖蔓延開來。

容嫿眉頭微蹙,將那碗湯藥放在身前那張黃梨木平角矮幾上,淡淡說道:“先放在這兒涼一會兒,你先下去吧。”

晴芸領命退下,正欲掀開簾子出去時,一個粉衣丫鬟先從外麵將珠簾掀開,一臉喜氣的進屋稟報道:“小姐,太子殿下來看望您了。”

果然,她話音剛落,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便從那竹青色的珠簾後麵走了進來,一身淡黃色錦袍,束著金絲龍紋腰帶,腰間隱約可見一枚雲紋羊脂白玉佩。此人眉目俊朗,高貴清雅,正是天樞國的太子,宗政衡文。

他剛進屋,一眼便望到了炕上的容嫿,於是衝著她眉眼彎彎的笑著說道:“這屋裏可比外麵暖和多了。”

容嫿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道:“昨夜那麼大的雨,今日路麵定是泥濘不堪,你怎麼還是過來了?”

衡文將披著的一件銀色狐皮大氅解開交給一旁的丫鬟小桃,一邊解釋道:“我想你還在病著,總是有些不放心,就過來看看。”

容嫿使個眼色讓候在門邊的晴芸下去準備茶水,衡文走到炕邊坐下,伸手朝著炭盆邊上取暖,目光卻望向她,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後說道:“不錯,氣色比昨日好了許多。”

見到衡文這般關心自己,不懼嚴寒也不怕麻煩的日日探望自己,容嫿心頭一暖,揚眉一笑道:“我已經差不多大好了。”

“差不多大好了也不能斷了藥,怎麼今日的藥你還沒喝嗎?”衡文早就看到了矮幾上那碗滿滿的湯藥,這丫頭,果然自己不來看著她定是不願老實的喝藥。

容嫿一愣,看著衡文端起湯藥湊到自己嘴邊,頓時變成了一臉苦相。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治病是個件慢事,你若不按照大夫給你抓的分量吃藥,到時弄得舊病纏身可如何是好?”衡文苦口婆心的勸道。

容嫿一聽額角一跳,又來了,明明是個堂堂的一國太子,偏偏在自己麵前卻成了一個嘮叨的老太婆。

“我喝,我喝還不成嗎?”容嫿乖乖的就著他端的碗將藥喝下,一旁侍候著的小桃隨即奉上帕巾,衡文拿過,細細的替容嫿將嘴角擦淨。

小桃靜靜的站在一邊低頭悄悄瞄著,心裏卻如同擊鼓一般砰砰跳個不停,在她麵前的這位可是堂堂的天樞國的太子啊,那是將來的國主,身份是何等的尊貴,更兼風神俊秀,文韜武略,無人能及,是多少大家閨秀,乃至異國公主的夢中夫君,現在卻習以為常的做著伺候著她們小姐的這些雜事,這要是說出去不知多少人會瞪大了眼睛,話都說不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