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走幾步,身後傳來容葭的聲音,“姐姐請慢。”
容嫿回頭,此時容斌華早已氣的揮袖而去,大夫人為寬慰丈夫隨即離開,整個榮華堂中,隻剩下從頭至尾都在旁觀的容葭一人。
容葭麵帶微笑,雙眸卻藏不住竊喜的精光,冷嘲熱諷的說道:“姐姐方才真是好氣魄,妹妹平日裏倒是小看姐姐了。可惜了,要不是姐姐如此名目張膽的頂撞爹爹,還能拿到那五百兩銀票呢,到時候萬一出個什麼不測還能有個棺材本不是?”
容嫿懶得跟她廢話,直截了當的問道:“有什麼話就說,別拐彎抹角。”
容葭輕笑一聲,扶了扶鬢間的珠釵,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姐姐以為,你替我和親去天璿,而我留下來,接下來要做什麼?”
容嫿冷眼望著她,早上皇上下了兩道聖旨,一道給自己,一道給容葭,如今容葭的那道聖旨自己代做,而自己的那道聖旨,自然是容葭代做了,也就是說,自己代替容葭和親嫁給赫連禛的同時,容葭會代替自己,成為太子妃,嫁給衡文。
果然,容葭對上門外那雙波瀾不驚的墨眸,語調輕緩,一字一頓的開口道:“妹妹我,就要嫁給太子殿下,成為太子妃了。”
言罷,容葭的臉上忍不住綻放出得意的笑容,就在她滿懷期待的在容嫿的臉上尋找哪怕一絲傷心絕望的神情時,容嫿依舊一副淡然的神情,整個人如同與廊蕪上的黑夜融為了一體。
“那恭喜你了。”她淡淡回道。
容葭咬住嘴唇,心有不甘,隨即拿出身後的一個玄黑錦盒置於桌上,解開捆綁的綢條後將其中物品呼啦一下在容嫿的麵前展開。
那是一幅繪有四季各異風景的長軸畫卷,畫工精湛,線描柔和勻細,設色濃重沉厚,渲染富有質感,栩栩如生,畫麵右上方用小楷提了一首小詩。
靈隱樓前生碧草。
珠箔當門,團扇迎風小。
錦瑟絲弦彈未了,秋雨一夜烏啼曉。
原把千金酬一笑,
畢竟相思,不似相守好。
詩尾處,落款為衡文,蓋著太子殿下專用的私印,容嫿記得那印章的圖案,旁人定是模仿不得,原來這是衡文上午提到的四季圖,沒想到竟是他自己所畫之作。
她再細觀其畫,突然發現,畫中春夏秋冬四季景色,都是自己與衡文一同見過的風景,春日郊外踏青,夏日荷池賞蓮,秋日登山望遠,冬日雪中漫步。再看提詩,更是點出了他們初遇的地方,靈隱樓,那時他不知她是容府小姐,她不知他是太子殿下,後來再度偶遇,性情相投,便時常來往,如今想來,竟也有一年之久了。
想到這裏,容嫿的嘴邊不由溫柔一笑,目光落在了最後一句——畢竟相思,不如相守好。
畢竟相思,不如相守好!
容嫿的全身一顫,想起上午衡文得意的在自己耳畔私語,可轉眼間,自己卻要被迫嫁給他人做妻,命運如此天翻地覆,這是何等的不公,不幸!
“這是太子殿下下午差人送來的給姐姐的禮物,可是姐姐如今是要和親的人了,而我才是未來的太子妃,所以再有太子送給姐姐的禮物,妹妹就替姐姐保管吧。”
容葭喜滋滋的將鋪開的畫卷卷起收好,最後深深的望了容嫿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姐姐隻消記住一句話,有妹妹在一日,就一直會壓得姐姐永世不得翻身,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乃至以後,你永遠都隻是我的墊腳石!”
言罷,容葭起身揚長而去,眼中的狠毒之意卻久久未曾散去,如同蛇蠍,令人懼怕。容嫿望著她離開的背影,一雙墨眸中有莫名的流光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