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著讀書的小學生(1 / 2)

跪著讀書的小學生

張宗岫是山西人。1949年他剛滿16歲就以學生身份入伍,隨軍入川後,已經在雙流縣生活了五十多年,可至今說四川話時還帶點兒山西味。

他是當年雙流“南下幹部”中的知識分子,自60年代開始,一直在為雙流的教育事業奔忙。他見證了新中國成立後雙流縣教育最凋敝、最淒苦的時期,也為振興雙流教育付出了很多的汗水和淚水。

50年代,華陽18個鄉,每年出生人口約七千人,到了“三年自然災害”時期,一年隻有三千人口出生。可到了60年代初經濟狀況開始恢複,人口馬上就填上了,全縣一年出生了一萬四千個小孩。幾年後,大量的孩子到了上學的年齡,但是沒有教室、沒有老師、沒有教材。中央當時下發文件說,如果沒有教材,《三字經》等也可以當做識字教材。張宗岫作為縣文教局局長,轉發了這個文件。

說起來真是困難,油印的《三字經》還不夠發,不能保證小學生人手一冊。找老師,落實課堂更加困難。但是到“文革”時期批劉少奇的教育路線,張宗岫的第一條罪狀就是“公開發行宣揚封建迷信、反動思想的《三字經》作教材”。張宗岫說,真滑稽,真荒唐!

為了讓孩子們盡量能有個地方讀書,張宗岫將可憐的一點兒教育經費全部用作了修建教室的規劃。400元錢修一間草房,800元錢修一間瓦房,先讓孩子們有間教室再說。這個辦法解決了一部分鄉鎮的問題,但很多山鄉連草房教室也沒有,很多學生沒法入學。全縣六千多名教師,有一半是民辦教師,既要勞動掙工分,又要教書,很多老師嫌代課占了自己的勞動時間,教書掙的錢還不如掙工分的錢多,也就不願意代課,張宗岫親自找到這些教師,苦苦勸說:“你們做點兒好事嘛,我代表父老鄉親謝謝你們了!我們這一輩人,很多吃了沒文化的虧,不能讓我們的下一輩也沒文化啊!”

1980年,雙流縣和金堂縣剛剛劃歸成都市時,全市召開教育會議,張宗岫作為雙流縣文教局局長,去參加會議。會議上成都市的各學校領導討論的問題,不是說這個樓房太窄了,就是說那個陽台太寬了之類。張宗岫非常生氣,在會上就罵開了:我們雙流和金堂剛剛劃過來,是“抱養的兒子隨便踢”嗦?你們飽漢不知餓漢饑,根本就不曉得我們縣的教育情況有多可憐!你們去看看嘛,去看看!

張宗岫當場發火,會場頓時鴉雀無聲。長時間的沉默後,市教委的主任出來緩和氣氛:雙流和金堂剛剛劃過來,我們還不了解情況,這次會後我們一定到雙流、金堂去看。

隨後市教委主任帶了一批人,跟著張宗岫到了雙流。

張宗岫首先把他們帶到了萬安鄉。萬安大隊的小學校是在一個破廟裏麵隔了一間作教室,破廟本來就搖搖欲墜,每次一刮風下雨,張宗岫就要搖電話給學校,提醒老師注意安全,生怕房子垮了把孩子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