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官道往西直通京畿,往東可達嶦州,你要去哪?”阿嵐輕聲問到。
“既然要報仇,自然要往京畿!”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十年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尚書被滿門抄斬,這麼大的事絕對不會就此煙消雲散。父親為官清正,百姓交口稱讚卻不想落得如此下場,那些經辦此事的人,那些羅織父親罪名的人,絕不能讓他們如此逍遙快活。
“那便去京畿,這些皮貨是最上等的貨色,價值千金,隻有京畿的達官顯貴才能出得起價錢!”
阿嵐掂了掂手中的虎皮,轉身向西走去,我自然不能落後,緊緊的跟著他往前走去。
不緊不慢地走了半日,官道卻依然沒有盡頭,我與阿嵐找了間茶寮歇腳,正吃著糕點時,烏泱泱地一群人從官道上擠了過來。看穿著全是些農人的打扮,扶老攜幼、拖兒帶女,馱著包、推著車、趕著牛馬,亂成一堆。
“這是?哪裏受災出逃的災民嗎?”我皺眉,問那店家。
店家長歎了一聲:“是災民,但卻並非天災,而是人禍!”
“胡說八道,這天下清平,哪裏會有人禍,店家你小心禍從口出!”一旁的客人連忙出言阻止,顯然也是一個趕路人。
店家卻一臉不屑:“你們都是遠來的客人,哪裏知道內情?這逃難的災民也不是今日才有,這幾日每天都要來那麼幾千人,我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是何故?”那客人掏出一塊碎銀:“願聞其詳!”
店家將那銀子推還給他,低聲道:“這又不是什麼秘聞,你們願聽,我便嘮叨幾句,這人禍全是那位藍將軍所為!”
“藍玉?他不是剛剛在邊關大破胡虜嗎?怎麼會成了人禍?”
“藍將軍打仗勇猛非凡,百戰百勝也不為過。隻是咱這將軍凡事都好,就是太驕縱,得勝之後班師回朝,隻因那守關的將領晚了片刻,他便縱兵搗毀關卡。沿路的百姓不曾出門相迎,他便逢村便搶,更擄人妻女入軍營糟蹋,遇著反抗便大肆屠村,那些百姓無處可逃便隻能沿著官道向京城跑,說是要進京告禦狀,殊不知那端坐在龍椅上的那位……”
“店家,慎言!”那客人連忙打斷他的話:“羽衣衛無處不在,不可不敬!”
“瞧我這破嘴,該死!”
那店家嚇得縮了舌頭,連忙轉身拿起茶壺,給在座的各位倒茶。
我看了一眼阿嵐,低低的說道:“什麼藍玉,白玉的?還說是將軍,我看這種人就該下地獄!”
“靈兒……”阿嵐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碰觸我的嘴唇,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對我說道:“此地不宜久留,你吃點東西,吃完我們就離開!”
我點點頭,就在說話間,那些災民已經來到了近前,那店家放下茶壺正要去招呼,卻不想那些又餓又乏的災民如潮水一般湧了進來,將他狠狠地撞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我們走!”阿嵐站了起來,拉著我就要離開,可是衝進來的災民如蝗蟲一般,我和阿嵐來得較晚,剛好坐在當門的桌上,瞬間就被奔湧而來的人流擠到了兩旁,不知是不是因為擔心拉扯會傷到我,阿嵐突然鬆開了我的手,我心裏一緊,拚命地喊叫著推開人群向他衝去,但始終無法衝過源源不斷地人流。我被人流裹挾著,前後左右都是災民,身不由己地被推著向前,再轉身時已找不到阿嵐的身影。
“該死!”我在人群中大叫他的名字,可他已經消失在我的視線裏,我們這才下山沒有多久,他竟然……他竟然那麼輕易就離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