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時,我對你真的沒有感情了,那就真的是會冷漠到魚死網破,所以,趁著我還愛你,我們先立下協議。
而不是,就算不愛了,我多少還記著你從前的好,所以也多少為你想一點,做事留一線的餘地。
最終,七慕想了個折中的辦法,道:
“先吃飯吧,咱們再不吃,飯就要涼了,等吃完飯,我們可以先立了契約,定下這事,明日我再把銀子拿來,咱們一手交銀子,一手交店,如何?”
聞言,張婆婆仰著頭看張老伯,笑道:
“丫頭都這麼說了,你還怕她改主意跑了?還不快坐下,也不怕人笑話。”
張老伯尬笑了兩聲,便依言坐下了,三個人倒是其樂融融。
吃完飯後,由七慕提筆,寫下了買賣的契約,過程中,張老伯和張婆婆看著七慕寫字行雲如流水,比牌匾上的字還要好看,便連連誇讚七慕,說什麼比男子都要強之類的。
聽得七慕汗顏連連,她的字在真正會寫字的人麵前,最多算是端正而已,得不了這般誇讚。
但是,不同的人接觸東西的層麵是不一樣,七慕能理解張老伯夫婦,因而謙虛了幾聲之後,便滿懷心虛的接受著。
一式兩份,七慕和張老伯按了手印之後,三個人對視而笑,驀然,有一個粗獷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道:
“張伯,還有沒有飯,我們幾個幹活幹到現在,餓得慌啊。”
七慕順著聲音望過去,便看到兩個長得粗壯的漢子,他們衣衫破舊而髒,大手粗糙,整個人灰撲撲的,身上有一股濃重的汗味,一看,便知道是常年幹粗活的人。
“飯倒是有,但是沒有菜了,隻剩吃剩的這些了,大河,我不是早跟你說了,我這店不開了,要休息幾天,你們幾個咋還來我這?我和我老婆子都沒準備那些東西了。”
被喚作大河的,大大咧咧就找了個椅子坐下了,道:
“我們幾個想著,興許張伯你今兒還開著呢?就來碰碰運氣,畢竟,這裏就張伯你的店價格實惠,給的分量又多,兄弟才吃得起。”
張老伯聞言,雖然是歎息,但是眼裏卻是掩不住的笑意,可見,有人來他店裏吃飯,他心裏是歡喜的,道:
“你們等等,今兒是真的最後一次給你們煮了,也不算錢了,老伯我和我老婆子要走了,這店要換東家了。”
話畢,又拉著七慕,推到那幾個漢子前麵,補了一句,道:
“這就是新東家,你們以後看在我的份上,也多關照著點,要是巷子裏那些混賬東西來找她麻煩,你們幾個可得幫襯著點。”
那幾個大漢,打量了七慕兩眼,有些懷疑的道:
“就這個小娃子?是新東家?張伯,你不會是打趣我們幾個吧?”
張婆婆收拾了碗筷,走來過來,替七慕解釋道:
“這契約都立了,明天就交店,哪裏還能有假?”
“你們別看這丫…這小夥子小,人家本事可是不小,還是個讀書人呢!”
“那契約就是他寫的,那一手字,那才叫一個漂亮!”
聽了張婆婆的話,那幾個漢子對七慕的懷疑少了幾分,眼裏竟還出現了幾分敬意,站了起來,對著七慕賠笑,道:
“這位兄弟,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抱歉了。”
七慕還禮,又客套了幾句,對這幾個漢子的印象倒是不錯,人糙但心直,可淺交。
七慕買店鋪的事也辦得差不多了,她想在天黑之前回學堂,那樣安全些,見張老伯去了後廚,忙著給來的那幾個漢子做飯,她便向張婆婆告辭,道:
“婆婆,我得走了,我得去招人來,張羅張羅開店的事。”
這個時代,招人可以是雇傭,也可以是可以買人,七慕比較想選擇的是後者,長遠來說,後者更劃算些,且一勞永逸,不用擔心員工請假呀離職呀的問題。
因為,買來的人,就是買方的私有財產,就是傳統意義上的奴隸,主人讓奴隸做什麼,奴隸就得做什麼,就是主人親手打死奴隸,帝國的法治也是默許的。
這很殘忍,頗有“人為魚肉,任我刀俎”的意味,與現代的思想極不符合,但七慕還是決定這樣做了。
順時代而為,並無過錯,她也不是聖人,她就算是不買人,也是有人會買的,但是,她有她自己的原則。
她並不會隨意處置任何人,玩弄他人的命運,這也是她對自己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