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確實的消息”和“負責任的評論”(1 / 2)

任憑胡適幾次給陳布雷寫信,任憑光華大學校長張壽鏞給蔣介石上書,他們的努力終歸無效,這年1月,羅隆基還是以“言論謬妄”而丟掉了光華大學的教職。張東蓀、潘光旦兩個教授也辭職表示抗議。羅隆基繼續在上海主編《新月》,無所顧忌地書生論政。5月初,汪精衛在上海《民報》發表文章說,中國當時三個思想鼎足而立:共產、《新月》派和三民主義。羅隆基給胡適的信中不無得意地說:“想不到《新月》有這樣重要。”

7月30日一早,新月書店北平分店被搜查,幾百冊《新月》(第二卷第8期)被扣,店員二人被拘(當天下午放回)。在一彎《新月》即將滑落之前,又一位飽吸西方政治學乳汁的洋博士登上了書生論政的舞台。8月,王造時在《新月》發表酣暢淋漓的《由“真命天子”到“流氓皇帝”》。此文一出,差一點使新月書店關門大吉。

年底,羅隆基束裝北上,擔任天津《益世報》主筆,開始書寫他在言論史上的另一頁,《新月》論政時代就此結束。

5月22日,天津《大公報》出滿1萬號,發行量已達5萬份,《大公報》舉行盛大的慶祝。在眾多政要、名流的祝詞中,胡適的《後生可畏》最為引人注目。他認為《大公報》已超過了曆史比它更長的《申報》和《新聞報》。不但從一個地方報變成全國的輿論機關,並且安然當得起“中國最好的報紙”的榮譽。《大公報》之所以有這樣好的榮譽,不過是因為它在這幾年之中做到了兩項最低限度的報紙職務:“第一是登載確實的消息,第二是發表負責任的評論。”在《大公報》的身上實際上也寄托著胡適的理想。

從6月起,《生活》周刊連續報道交通部長王伯群營私舞弊的醜聞,並斷然拒絕王的巨款收買。鄒韜奮在《信箱》發表言論說:“在做賊心虛而自己喪盡人格者,誠有以為隻須出幾個臭錢,便可無人不入其彀中,以為天下都是要錢不要臉的沒有骨氣的人,但是錢的效用亦有時而窮……”

9月1日,曆經世變滄桑的《申報》在《六十周年紀念宣言》中明確表示,“以積極之行動,努力於本報之改進,努力於應負之責任,不徘徊、不推諉、不畏縮,盡我綿薄,期有以自效,是為本報同人深自體念後最大之決心!”“肩荷此社會先驅、推進時代之重責”,“使社會進入合理常規”。11月30日,又發表《申報六十周年革新計劃宣言》,提出十二項具體的革新計劃,認為“新聞事業為推進社會最有力的工具”,力圖“傳達公正輿論,訴說民眾痛苦”。

《大公報》、《申報》和《生活》周刊的價值取向容或有別,但“登載確實的消息”、“發表負責任的評論”,以及對言論自由的追求則是一致的。

這是民族危機爆發的一年,也是蔣介石繼續揮舞大棒、嚴加控製言論的一年。1月30日南京政府公布的《危害民國緊急治罪法》無疑是一部嚴刑峻法,凡從事“反帝反封建民主主義運動”的,處死刑;凡與此有聯係或以文字、圖畫、演說做宣傳的,處死刑或無期徒刑;凡接受上述文字、圖畫、演說或告訴別人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凡組織自由文化團體、集會宣傳反法西斯主義自由思想的,處五年以上十五年以下有期徒刑等。

1、2月間,南京政府相繼頒布《電影檢查實施細則》、《電影檢查委員會組織章程》。輿論控製延伸到了當時新興的電影業。

從1929年到1931年,被國民黨當局查禁的書刊多達531種。僅據這年9月國民黨長沙黨務整理委員會編印的《工作報告書》統計,凡是宣傳共產主義、國家主義、無政府主義以及第三黨、國民黨內一些派係的書刊都被冠以“言論反動”的帽子查禁、查封、查扣,共計228種。

10月7日,南京政府頒布《出版法施行細則》25條,更嚴厲鉗製言論出版自由。上海商務印書館、中華書局、世界書局、開明書店等49家出版社聯名發起請願,要求廢除與言論出版自由相背離的《出版法》及細則,“停止黨政軍機關對於書籍之檢查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