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嶽十七歲。冬
潘翌岩在潘嶽房中,仔細打掃,其實這裏一點也不髒。潘嶽外出這幾年間,潘翌岩每日都會前來打掃,隻求潘嶽在每年回來的幾天間,住的舒服。
臨近年頭,他應該就要回來了吧。潘翌岩看著窗外,目光放遠。
夜幕漸漸降臨,一輛樸素的馬車停在潘府偏門,從馬車內出來一中年男人,雖年紀已不小,但滿身散發著成熟穩重的氣勢,讓人不容忽視。緊隨在男人身後出來的,是個俊俏的兒郎,如蓮,但比蓮更高雅幾分;如菊,但又比菊更清淡幾分;如竹,但比竹更多了幾分脫俗。見到他的人,也隻能想到一句“姿容既好,神情亦佳”,其他的字詞,用在他身上,好像都不夠,都不足以形容他。
其二人下了馬車之後,直奔各自臥室,渾身疲累,隻想大睡一覺。
潘翌岩坐在潘嶽房門側邊,那裏,擺著一張石桌,潘翌岩就坐在那裏獨酌。已是臨近年頭,他,就要回來了吧。
潘嶽一進入自己的院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獨酌的潘翌岩。從上次見麵到現在,已是兩年不見,他比之以往身邊的氣息更加孤冷,好似世上隻剩他一人,再也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潘嶽上前,坐在潘翌岩對麵。
潘翌岩再次抓起酒壺,卻一滴酒也沒有倒出來,原來這麼快就喝光了啊……潘翌岩微有些醉了,一抬頭,就看到了坐在對麵的潘嶽。
潘翌岩伸出手,輕輕碰了碰潘嶽的臉頰,似是感覺到麵前的人是真實的,潘翌岩立刻停止了自己這放肆的動作。
潘嶽眼中閃過淡淡的失落,站起身,扶住搖搖晃晃的潘翌岩,將他送回他自己的屋中。
為了讓潘翌岩近身照顧潘嶽,潘翌岩的屋子距離潘嶽的屋子很近,潘嶽將潘翌岩送回屋,並算不上勞累。
許是喝了酒的緣故,潘翌岩躺在床上,不大時就睡著了。
潘嶽看著麵頰紅潤的潘翌岩,覺得連續趕路的疲累,瞬間飛走,輕鬆了許多。
在府中的日子裏,從來都是潘嶽醒來時,潘翌岩已經在他身邊,睡著後,潘翌岩才離開他去睡覺,潘翌岩一直都在他可以一眼看到的地方。這裏,是這麼多年來,潘嶽第一次進入潘翌岩的屋子。這裏的擺設很簡單,一桌一椅一衣櫃,再也沒有其他。
潘嶽為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椅子上看著已經睡熟了的潘翌岩,心中暗想:那麼多年,都是他在自己床邊伴自己入睡,這次,終於也陪伴了他一次。
潘嶽把玩著手中的茶杯,突然發現,這套茶杯是他在潘翌岩的陪伴下,外出之時,無意間看到的。當時他說了一句這套茶具很適合潘翌岩,潘翌岩並不以為意,誰知,他竟然在之後就將這套茶具買了下來。
茶杯上的花紋因為用了許久,已經看不大清楚。但潘嶽清楚的記得,這套茶具上,是一枝竹子,上邊寥寥幾片葉子,盡顯竹的脫俗。
潘嶽摩挲著手中的杯子,好似還能感受到那上邊殘留的體溫。
潘嶽微微一笑,走了。手中握著的,赫然是剛才那隻他把玩過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