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知萬物如虛影,風散處亦是盡頭。
他來回的在樹下走了數遍,手中的書卷這邊,無端跟這暮時極配。
他張望著眼睛,心裏一遍又一遍將那姑娘的眉眼描繪了個遍。
他出門的時候專門換上了一身嶄新的長衫,心裏思索著見麵該如何稱呼。
有些靦腆,微微彎腰,“南宮小姐。”
她怕是會笑吧?他的臉微微泛紅,腦子裏已然浮現出她掩唇笑他酸腐的樣子,那模樣配著樹上的櫻花亦是極美。
路的那邊過來一個拉著老牛的老漢,他掩唇輕咳一聲,將書拿起來佯裝做認真讀書的樣子。
老漢從他麵前過,笑他,“呆書生,書都拿倒了!”
老牛跟著哞哞笑了兩聲,他心底無端的竄出羞恥感,卻不敢多說,“老先生見笑。”
又隻剩他一個人,風吹散了他臉上的熱氣,打過招呼之後呢?打過招呼之後他又該怎麼做?
他本是想著帶她看夕陽,隻是這時候已是日落黃昏,無夕陽可看。
她說極喜聽他念詩,他兀自害羞笑笑,趁著微微發暗的天色將書上的幾句詩熟讀,“恨君卻似將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隻有相隨無別離。”
念到此處,又癡癡笑了兩聲,繼續念道,“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的團圓是幾時?”
幽幽歎了口氣,西風過處,竟憑空在他臉上留下一腔愁緒。
月已及梢頭,隻周邊昏黃,竟還沒有稀疏幾顆星兩眼。
等她來了,他要將天上的星指給南宮小姐,“這一顆最亮的是你,那一顆離你最近的卻很暗的是我。”
她會懂的吧?
即便是自己做一個最不顯眼的醜角,也要在她身邊。
他又來回度了幾步,小心翼翼地拍了拍雪白的長衫,手裏的書早不知放到了哪裏。
她應是穿著一身桃紅色的裙子過來的吧?
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就穿著那身桃紅的裙子,不知何身邊的人說著什麼,笑的亦是開懷。
滿頭的釵子隨著她笑起來也輕輕顫動。那時正是四月,桃花漫山遍野,她立在中間,不知是人比花嬌,還是花比人嬌。
隻無意看了他一眼,便讓他忘乎所以。
他還遠遠的張望著,不是說好了,黃昏之時,約在這裏?是出了什麼意外?他不免有些擔憂,想回去看看,又怕她撲了個空。
風和著花香,多少有些繾綣。
月以上中天,他的唇緊緊抿著,臉上神色有些難看。
心急如焚,便是如此?
他笑笑,早沒了才開始的局促,隨地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也不在乎自己的新衫。
古有尾聲抱柱,今有蠢書生傻等。
他被自己逗笑了,眼睛還盯著她來時的路。
天色微微亮著,他趟著露草回家,身上狼狽的厲害。
本是失魂落魄,不留神被一個少年撞倒,那少年臉色蒼白,“南宮家的小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