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那些昨夜夜襲的勇士們悄然站立,腳下是堆積如山的屍體,兩千士兵剩不到八百,可見昨夜戰鬥的殘酷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寂靜的山穀除了風聲便隻有禿鷲撕心裂肺的鳴叫聲,程海看見站在士兵前方的謝墨。被血染紅的布衫已經辯不出來原先的顏色了,右手握著的寶劍利刃上是凝固了的暗紅色的血,左肩上很吃力的扛著一個看似受了重傷的人,謝墨正在低頭說著什麼。
嗓子有些堵得慌,淚水忽然凝結在眼眶裏,程海忽然覺得,假如下一刻他就會死去,也沒什麼遺憾的了,兄弟,這才是兄弟啊。
“守仁”程海輕喚道
謝墨一愣,微微抬起頭向程海的方向看了過來,程海陡然收住腳步,一道猙獰的傷口赫然出現在謝墨臉上,從原本光潔的額頭令人驚懼的貫穿到頜下。這一刻程海終於再也承受不了了,頹然撲倒在地,失聲痛哭起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一起來時的夥伴幾天之間便葬身於這荒山野嶺之中,又有誰能夠坦然麵對。一時間哀嚎聲遍及四野,無數人在屍體裏翻檢著自己的兄弟,戰友。
一雙手輕輕的扶起了程海,謝墨明亮的眸子裏帶著堅定,
“程大人,這場仗還沒打完呢,活著的人也還要繼續活下去”
謝墨的話語裏沒有安慰,卻讓程海心裏一緊,是啊,一切還沒有結束…..
謝墨命士兵查找依然活著的人,半個時辰內,所有傷兵和仍然能繼續戰鬥的人必須清點完畢,迅速轉移。
“王大人,李勇將軍快要不行了”一個校尉擔憂的說道
“把傷口包紮好,放在馬上帶走”謝墨很平靜的吩咐著
“可是…..”校尉有些猶豫
“沒有活著的人願意留在這裏,即使他隻有一口氣”謝墨大聲的說道,仿佛在說給所有人聽。
不遠處有個人在□□,幾個士兵奔過去,將上麵的浮屍掀掉,一個北梁軍隊打扮的人露了出來。什麼叫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幾個士兵頓時紅了眼,抽出腰刀便要砍殺,
“大人,殺了這惡賊,給兄弟們報仇”
謝墨拎著劍走了過去,四目相對,那人卻並不害怕,反而笑著說道:
“給老子一個痛快吧”
“我不殺俘虜,也不殺無能力反抗之人。”謝墨搖搖頭,轉身喊道,
“快點,我們要在一個時辰內離開這”
“你真的不殺我,你會後悔的”
“沒什麼可後悔的”謝墨連頭都沒回
“告訴我,你是誰”
“王守仁”
……
群山之中,一隊人馬在前行,因為怕碰上北梁的主力,這些人晝伏夜出,選擇一些比較難走的小路前進。謝墨頭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不時的仍有血絲滲透出來。
“你到底要把我們往哪裏帶,這樣走下去不累死也會餓死”楊天明有些疑慮的看著謝墨。這幾天王守仁在自己的士兵中指手劃腳,士兵無一不照辦,反觀自己卻無人理睬,威信掃地。楊天明的心中不禁總是想找個機會讓王守仁難堪,即使王守仁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是他有時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嫉妒心。
“那楊將軍的意思是往哪裏走呢”謝墨很客氣,並無著惱的意思
“我……”楊天明一時語塞,他兵書倒是讀了不少,仗也打了很多,攻城備戰,排兵布陣可謂是一套一套的,可現下裏卻完全用不上。他哪裏知道如何在這崇山峻嶺走出去。
謝墨不再言語,依然在前麵默默前行。
帶著傷兵的隊伍走得相當緩慢,不過意外的是北梁的人並沒有追上來。山裏能充饑的東西很多,謝墨對此道似乎頗為精通,對於程海來說一些從未見過的果子或一些花花草草的東西,謝墨都能放進嘴巴吃得津津有味。偶遇一些味道比較香甜的食物或者一些野味,謝墨也都是先分給傷員。俗話說不患寡而患不均,一群殘兵敗將,被人打得四處逃竄的散兵遊勇在謝墨的帶領下居然秩序井然,沒人報怨,沒人惹事,有的隻是互相幫助,互相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