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1 / 3)

琅琊王氏家傳的便是那一手的字,族中以王羲之書法最為出色。但是也並不代表著其他的族人就不行了,王翁愛的字也是苦練過的,雖然不及那些大家,還是能拿出手的。

曹子建的箜篌引一落筆,王翁愛似乎看到那個青年在竹林中的舞蹈也停下來,一如那日所看到的,衣袍垂下,麵如冠玉,他仰首閉目,山風盈於大袖之中,麵目含笑間,自得於天地山水之間。

王翁愛放下手中的筆,無意間一聲輕歎便從她口中出來。

謝安抬眼看她,她已經將筆放下。他知道這位女郎說要看他寫字,也並不是抱著一較高下的心來。他雖年少,但是看人還是有幾分能看出來,往昔也有不服氣的郎君曾上門當場“請”賜教,看當年桓家廷尉給出的那句話語是否名副其實。世家子弟之間的較量不同於市井粗人,吵吵鬧鬧廝打在一起,披發光足難看的很。

世家子弟之間的比較,文雅的表象下藏著的是一顆好勝心。

不過,眼前這女郎卻是沒有這麼一份好勝心,就是方才寫字,也是帶著五分的閑適,三分的認真,還有三分的……懷念。

看著就讓人放鬆下來。

被她帶著,謝安也不可能真的拿出比較的心來。

謝尚不在眼前,自己又和眼前這個小郎君戲水過,王翁愛自然不可能還端著王家女郎的架子和他說話,她一隻手撐在案上,看著自己的字,而後慢慢抬起頭來。

“謝三郎君。”

謝安向身後仆從看了一眼,仆從膝行上來將漆案上的紙雙手捧起送過去,芳娘見謝家仆從膝行來,也膝行過去,雙手接過那張紙,捧到王翁愛的案頭,將她寫的那張字送了過去。

王翁愛在王家也見過父兄的字,那位王羲之,因為是關係比較近的親戚,偶爾也能見到這位堂兄的筆跡。當然她沒怎麼有膽量去和他說話,身為一個學渣,就算渣的不明顯,麵對書聖,她還是壓力山大,死活不敢到自家這位親戚麵前湊。

王家裏好字見多了,她自己也是****主動苦練。看得多練得多,自然也能分辨好壞和其中筆鋒鉤轉如何。

她從王企之那裏聽說了,謝安六歲善行書,這放在世家裏也是少有。她看著那紙上的字,輕靈飄逸,又有一股力道,不失陽剛頗見棱角。

王翁愛點點頭,相比之下,倒是她的字有些過柔了。

謝安也看著王翁愛的字,她寫的是曹子建的箜篌引,賦中高朋滿座觥籌交錯,主賓共歡。或許是年紀還比較幼小,字跡柔美圓潤,令人容易聯想起一些春日裏鮮妍的風景來。

怡人也無害。

常言道人如其字,想來這位女郎也應該是個溫和的人。

他正待說話,外頭一名仆從趨步而入。

“郎君,尚書右仆射家來人了。”仆從說道。

王翁愛楞了一下,那邊謝安已經反應過來,從茵席上起身,她馬上也跟著起來。一抬小輦已經由幾個壯實仆婦抬來放在那裏。

王氏聽聞王家已經派人來接,令人出來相送。謝安為家中郎君,上頭兩位兄長都不在,又是他將人帶了來,自然也是他相送。

芳娘走在王翁愛身後,瞧著那名小郎君走在女郎不遠處。到了小輦前,王翁愛轉過身來,雙手攏在袖中朝他一禮,待謝家郎君回禮過後。芳娘卷起小輦上的竹簾,請王翁愛進去。當竹簾垂下,仆婦們抬起小輦離去。

山雖不大,但是道路也不是很好走,故而來的是人力抬著的小轎而不是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