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翁愛這會將將要滿了十歲,十歲在前世還是一個小學四年級的學生,在這會已經是一個半熟的少女了。王翁愛看著手裏的單子,轉頭看看侄女們,參加主婦課程的可不止是她一個人,今日瞧得便是人情往來。郎君們自然可以手持塵尾,傲然遊玩於山水間,隻管如何名士風流。但是家中主母若是也學著這麼幹了,事情就要壞了。
主母,管的便是一家的內務。郎君們是不管庶務名士風流了,但是主母們跟著名士風流不管事,那絕對是一家人都要被坑。
世家中對女孩子的培養一開始和兒子是一樣的,並不細分男女差別。到了年紀漸大,就會由家中主母教如何打理家中庶務。賬本之類的東西夏氏下麵的兒媳早就讓兩個女郎學過了,王稚容年紀過於幼小,還在認字,並不跟著王翁愛王妙容學。
王翁愛在夏氏身邊跟著看了幾年,對於世家之間的交往也比較清楚。例如和王家交好的,第一個就是郗家,王翁愛不用人說也明白和郗家打好關係是頭項重要的事情。每次遇上世家女郎聚會,王家的女孩子們和郗家的女孩子玩的很好。
“咦,陶家這麼亂呐。”王翁愛突然聽見侄女王妙容感歎了一句。
“怎了?”王翁愛輕輕問道。
上頭的夏氏聽見聲響也回過頭來。
“上頭說,陶家有十七個……”小姑娘臉皮薄,說起來麵上透紅。世家對女兒的培育上並不讓她們什麼都不知道,管家裏學的一項就是那些侍妾。現在有心理準備了,到時候遇上這種情況,也不至於手慌腳亂。
小姑娘口裏說的陶家便是陶侃,比起同是流民帥出身的郗鑒,當真是出身寒門。郗鑒在當年的南渡中也幹了不少殺人越貨的事情,但是其祖上也有入朝為官,乃是家道中落了。不過到如今,郗家已經回到了世家的行列。
“那些寒門子,乍然富貴,自然不會懂得禮義廉恥。家中自然亂。”說起這種寒門子,夏氏口吻裏難免帶了一種居高臨下的鄙視。
“以後遇見寒門子,千萬要避開,家門不淨,性情自當不堪。”
“唯唯。”兩個女孩子斂容領訓。
這年頭,世家和寒門那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更別說陶侃和王家的當家人丞相王導很不對付,有想要廢掉王導自己取而代之的野心。
王家人可不傻,陶侃的野心隻差沒宣告天下,他們又怎麼會跨過強大的世家寒門的鴻溝來握手言和呢?
君不見當時晉元帝想要卸磨殺驢,結果王導默認堂兄王敦一路打到建康附近的石頭城。
“阿母,阿兄主持的玄談在哪一日呢?”王翁愛問道。
玄談是風雅之事和服五石散一樣,凡是名士就麼有不玄談服用五石散的。
“就在這幾日內。”名士們講究隨心所欲,要說非有個時間那也不一定,不見還有人走到門口覺得興致已經沒了,轉身就走。
世家女們雖然不一定能和郎君去玄談,但是卻能隔著屏風聽,要是自家父兄有個不支,也能出招幫忙。
這倒是必備的了,隻是看個人資質如何。
王翁愛瞧著王妙容寫滿期待的臉,心裏有些發虛。清談什麼的,在她看來根本就是浪費時間。不過這話她是不敢擺在麵上的,雖然日後有話說清談誤國,但是她要是敢一嗓子吼出來,那才是腦缺。
建康冰冷的寒風並沒有完全擋住名士們追求風雅的腳步,名士們乘坐犢車從家中緩緩到烏衣巷中,雖然還有兩個月的樣子就到除夕,但是家中庶務向來是不需要他們操心的。
謝尚和堂弟謝安分別坐在兩輛犢車中,冬日天寒的叫人有幾分受不住,可是名士就愛這個天氣,服散之後渾身發熱,厚點的衣物也不耐,至於九天寒冬之中,相當自得。謝尚有一個名士父親,雖然父親早逝,但是這份名士做派卻被他繼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