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1 / 3)

司馬衍望向那少女的眼神裏含著笑。湖麵上傳來的樂聲悠悠揚揚,從洛陽處帶來的宮廷雅樂已經在宮中聽得夠多,雅樂沉悶無趣,聽著人就想混昏昏欲睡。在這好秋日,自然還是來一些衛鄭之音才是眾望所歸。

王導自然是不會真的將那些多****的衛鄭之音讓舟上的樂人奏給天子聽。不過他望見天子望向堂侄女那邊,眼角唇邊並不見惱怒鄙夷之情,相反含著一股春風似的笑意。那笑意藏於他的眉梢眼角,叫人忽視不得。

那個鵝黃的少女手持柳條飛快的轉過身來,秋風乍起,吹起了她的衣袂,腰下絲絛和纖髾當風飄飛,如同華畫駕雲仙君。

當世衣物追求的便是翩翩如仙,但是真正能有如此氣質的卻不多。

那少女望向柳樹旁不遠處和曹氏說了什麼,動如脫兔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司馬衍收回目光,他想起王導還在身邊,麵前的漆案上擺放著盛滿酒的羽觴,他持起羽觴抿了一口,酒味帶甜溫熱的暖人脾胃。他笑著去和王導說話,心裏稍微有些忐忑,王家的女郎也不是應該這麼被人看的。

“丞相。”他側過頭去對王導微笑道。

王導麵有笑容,眼神平和,似乎對方才的事情毫無察覺。

“陛下,且聽此曲。”王導見著這位少年人笑道。很有幾分和自己晚輩人說話的意思。

說罷,那遊舟上響起樂聲,樂聲清揚,不似宮廷樂曲那般厚重,也不似吳地樂曲那樣過於柔軟纏綿。

司馬衍望向王導頷首笑道,“果然與以往所聽之樂不同。”

這曲過後,是漢樂府的相和歌。相和歌乃是漢樂府在街陌謠謳混合了先秦的楚聲,世家有不少是在先漢之時便流傳下來的,有漢樂府的曲譜也不奇怪了。

宴樂上下其樂融融。

天子將自己用膳所用的那一套餐具留下後,帶領百官離去。王導年歲已大,精力不比以前那般充沛。哪怕現在隻是和天子百官宴樂,宴樂過後便是疲憊。

他回到居室裏,換衣漱口,他吩咐家仆“看好漏壺,過兩刻後喚我起身。”

家仆連忙應下,室內博山爐裏被侍女添加進具有安神作用的香料。

天子走了,王翁愛也要歸家去,她不可能在王導家裏一直呆著到用夕食的時候。因此在天子走之後,她也告辭歸家。這一回她在王導家玩的挺愉快,孝敬長輩的任務也完成的相當圓滿,也沒有必要再呆下去了。

家仆們十分謹守職責,見著漏壺到了那個點之後,進去將王導喚醒。王導起身換衣,他看向一旁服侍的家仆,“將夫人請來。”

王氏人丁興旺,曹氏也有幾名孫子孫兒承歡膝下,王翁愛告辭歸家之後,曹氏便將年幼的孫女接來,教她認字習文。

正教著,一名侍女趨步進來跪下道,“夫人,郎主請您前去。”

“那個老翁有甚麼事請我?”曹氏教孫女正在興頭上,被打斷了很是不高興。屋中服侍的侍女聽見曹氏稱呼王導為老翁,都習以為常。曹氏對王導向來管教嚴格,嘴上這些稱呼都不算什麼的。

“囡囡乖,大母過會再教你。”曹氏拍拍小孫女的背說道。

“唯唯——”幼女才四五歲,說話聲音糯軟,尾音拖得老長。

曹氏被孫女逗笑了,讓侍女前來將她抱下去。曹氏起身,在鏡台前照了照,她望見發鬢邊的銀絲,皺起了眉頭。如今也不能像早年一樣,見著白發就拔了。她伸手整整發鬢起身就往王導的居室裏走去。

除去家境貧寒的之外,夫妻都有自己的居室。曹氏此時發髻上隻有幾根素淨的銀簪,步搖冠已經被摘下來了,此時又沒有見客,戴著那重物什,真是難為脖子。

進去曹氏望著王導坐在榻上,她說道,“今日你這老翁讓我前來,究竟是為了何事!”夫妻這麼多年鬧也鬧過,吵也吵過。到了如今老骨頭一把,吵鬧都不成了,沒那個力氣。但是曹氏嘴上還是很硬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