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太陽就要落山,剩下的一些餘暉照著整個汝南郡頗有些暮氣沉沉,街上稀稀拉拉的幾個行人,臉上的表情呆滯麻木,道路兩邊是緊閉著的店鋪。
一輛馬車自路的盡頭朝著城門奔馳而來,行人們隻是抬頭望了一眼,又漠不關心的低下頭,無人好奇他們為何在城門就要關閉的時候還急著出城。生逢亂世,到處都在打戰,汝南郡前頭的新蔡郡,鮮卑人更是已兵臨城下,時時刻刻擔心著有人帶兵踏平城門,下一刻就輪到了自己,朝不保夕,見多了戰爭流血,時人骨子裏已經麻木,沒人去關心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馬車一轉眼就出了城,路上顛簸,馬車搖搖晃晃的,馬車內的昏暗中隱約可見有一女子,歪倒著身子靠在馬車上,隻看那影影綽綽的身姿,竟已是說不出的風流。
隻見那女子動了動,眉頭微微的皺了皺,似乎緩緩的從沉睡中醒過來,艱難的抬起左手輕輕的按了按頭,臉上浮現了一思痛苦的神色。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麼,她暮的睜開眼,漂亮的眸子因剛醒來仿佛蒙上了一層霧,把左手放到眼前看了看,白皙修長的素手上不見一滴血跡。女子小嘴微張,神色裏有著明顯的驚訝。
此時馬車外傳來模模糊糊的說話聲,是一個粗狂的聲音。
“這李氏阿妧容色果真不俗,那臉蛋,那身姿,嘖嘖……若不是那人交代了,老子真得嚐嚐這美人銷魂的滋味兒!”言語裏透著一股子的猥瑣。
“把這事兒辦好了,拿了錢躲了出去,哪裏沒有女人?到時你我盡管玩個夠本兒!嘿嘿……”另一個聲音接道。
馬車裏的女子正是他們口中的李妧,李妧更是驚懼莫名,自己不是觸柱而亡了嗎?為何竟好似又回到了幾月前,那個毀了她一生的晚上?聽見兩人的話,李妧來不及多想,隻想著怎麼樣才能逃出去,不然那下場…她真的不想再經曆一次!李妧試著想坐直,然而身子綿軟,使不上力氣。幸而他們隻見她隻是個女郎,又下了迷藥,並沒有捆上她的手腳。
不可以這樣坐以待斃!
李妧又努力的抬起左手,從頭上拔了一支簪子,攤開右手的掌心,拿了簪子朝手心刺去,然而手腳無力,隻堪堪擦破點皮。李妧咬了唇,血腥味頓時在嘴裏蔓延,總算清醒了一點,又咬緊牙,左手手狠狠的朝右手掌心刺去,白嫩的手上霎時湧出了一股嫣紅。鑽心的疼痛讓她完全的清醒過來,從懷中掏出一條帕子緊緊纏住右手,李妧開始考慮如何脫身。
亂世裏隨時都有可能發生不測,因此李妧雖沒有機會習得功夫,卻並不像她嫡姐李嫤那樣弱不禁風,時常練習騎馬,長久下來身子靈活矯健。
馬車上隻有兩個車窗,她不動聲色的坐直了身子,悄悄掀開窗簾朝外麵看了一眼。天已經完全的暗了下來,半輪明月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掛在天上,前麵正是一片林子,路邊有茂密的草叢,她身材纖細,完全可以從車窗上鑽出去,跳到路邊的草叢裏,並不會受傷,然而卻要怎麼才能不讓他們察覺的情況下做到這一切呢?
腦子裏一片混亂,越是著急越想不出一點法子,過了這片林子就沒有這麼好的藏身之處了,眼見已經過了林子的一半,再不跳就沒機會了!李妧慌亂中眼睛瞟到前方路上有一塊石頭,眼睛一亮,繃緊了身子,蓄勢待發。果不其然,車輪從石頭上壓過去……
就是現在!
她靈活的從窗戶上一躍而下,跳到草叢裏身子還往前滾了一滾,身後的馬車一陣晃動,發出了不小的聲響,她緊張的趴在草叢裏一動不敢動!
“噯,你這是如何趕的馬車呢!眼見那麼大一塊石頭,還不知道避開!”越走越遠的馬車上傳來一個不滿的聲音,顯然因為馬車的顛簸,他們並沒有留意到身後的動靜。
李妧微微的鬆了口氣,卻絲毫不敢放鬆,那二人隨時有可能發現她不見了!她爬起來,借著月亮微弱的光,朝著林子跌跌撞撞的跑去,她必須先找個地方藏起來!
還未跑多遠,遠處仿佛又響起了馬車的聲音,李妧心仿佛被一隻手緊緊的拽著,有著深深的驚惶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