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t大夏永平二年,江北。

\t一場大雪從十月十七開始飄起,直落了兩個日夜還不肯停歇,將整個泰興城都覆蓋在一片白茫茫之下,仿佛已把人世間肮髒汙齪都滌蕩了個幹淨。

\t天上的雲層壓得極低,透不出絲毫的星光來,夜色本應該是濃黑的,偏又被地上皚皚的白雪映成了灰茫茫的白。街道上一片寂靜,隻能聞得雪片簌簌落下的聲音,給這寒夜平添了一分清冷。

\t就在這樣的雪夜裏,城南一座宅院深處卻突然失了火。那火從屋中燒起,妖嬈的火苗從窗欞中鑽了出來,順勢繞上了屋簷,再被風一帶,火勢頓時大了起來,燒得木質的房梁劈啪作響。

\t即便是在深夜,這樣的大火也早該驚醒了人,可奇怪的是四下裏卻一直沒有響起人們呼喊救火的聲音。

\t黑衣少年一步步地從後院往前院慢慢走著,不時地揮起手中的長刀,將攔在麵前的侍衛一一砍倒。背後衝天的火光照在他的身上,將他帶血的麵容映得越發猙獰。

\t少年身前用布帶綁著一個小小的嬰兒繈褓,身後卻還背負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那女子年紀極輕,頭無力地耷在少年的肩上,眉目輪廓頗為深刻,麵色卻如紙一般蒼白,嘴角上還帶著黑色的血跡,映著火光,觸目驚心。

\t女子隻有氣無力地低聲喃喃道:“放下我,從後街走。走!帶著辰年走!”

\t少年卻是不理會她的話語,隻抿了抿唇角,更用力地握緊了手中那把帶血的長刀。

\t女子的聲音越發的無力,到後麵已是開始斷斷續續,“走……求你,放下我,辰年……就是我的……命,養大她……”

\t“不!”少年的聲音暗沉嘶啞,卻有著不容撼動的堅定,“我一定要帶你走,他既是從大門裏將你抬進來的,我就能帶你從大門光明正大地出去。”

\t女子聽了,似是想要笑,可嘴角隻彎到一半便沒了力氣,隻能化作了一聲長長的歎息。原來,她也是被人用了八抬大轎從那大門裏抬進來的啊,可為何卻會落得了這樣的下場?身上的痛楚已是沒了,連四周的萬物也離她漸漸遠去,唯有往事一幕幕撲麵而來……

\t她攢了全部的氣力,將嘴湊到了他的耳旁,卻隻能吐出三個字來,“我好後--”

\t聲音戛然而止,終沒能說出那個“悔”來。

\t溫熱猶在,那細微的氣息卻是全然沒了。少年身子一僵,隻覺得心也似隨著那氣息消散了一般,整個胸膛中都空蕩蕩的了。

\t還痛嗎?分明是還痛著的,卻不知這痛能落在何處,心都沒了,還怎麼心痛?

\t麵前像是有著殺不完的人,總也看不到那城守府的大門,可他此刻卻絲毫不覺得害怕,隻存著一個念頭,他要帶她走,要帶她從大門光明正大的出去!哪怕那是地獄之門,他也要殺光了這些攔路的惡鬼,將她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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