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剛剛出城沒行幾裏,後麵卻有暗衛飛騎追來,趕上前來將手中一枚飛鏢遞給封君揚,稟道:“世子爺,城西發現了刺客蹤跡,喬老正帶人去追,命屬下過來稟報世子爺。”
那暗衛口中雖說是刺客,可大夥皆都心知肚明那人指的是謝辰年。封君揚瞧那飛鏢確是辰年所用的,不覺麵色微變,一時不及多想,撥轉馬頭便往回馳去。他既走,那些雲西暗衛便忙也在後緊隨而上。賀澤在後急喚了封君揚兩聲,卻見他似充耳不聞,片刻工夫便就遠去。
賀澤的臉上便不覺露出了些許得意的笑容,那芸生本一直在後沉默不言,此刻卻驅馬上前與賀澤說道:“賀公子,此次多蒙你出手相助,你雖是別有用意,可我卻仍是記你這一份情,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那聲音卻不是芸生的聲音。
賀澤笑道:“謝姑娘,你我二人,還是後會無期的好!”
說話之人正是假扮芸生的辰年,她一把扯下頭上帷帽丟在路旁,向著賀澤與薛嫻兒拱一拱手,策馬向著北方疾馳而走。賀澤與薛嫻兒在原處站了站,瞧著辰年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道路盡頭,薛嫻兒忍不住有些擔憂地問道:“十二哥,這事能瞞下嗎?若是被世子爺知道了,恨上咱們倒是沒什麼,隻別再叫他惱了芸生。”
賀澤卻是笑了笑,忽地問薛嫻兒道:“你說就芸生那個脾氣,若是一時看不住被她逃了出來,她第一件事會去做些什麼?”
薛嫻兒想了想,答道:“咱們把她打昏了,又把謝姑娘假扮成她來騙世子爺,她定是要惱火的,怕是要來找咱們算賬。”
賀澤聽了卻是搖頭,“不對,芸生先顧不上和咱們算賬,她會去先去找封君揚報信。”
薛嫻兒這裏還未想明白,賀澤那裏已是又笑道:“一會兒封君揚再返回來時,必然火氣極大,咱們可不要去撞他的黴頭,不如先去別處避一避風頭,等過了這風頭再回去。”
他說著便帶著人下了大道,沿著一條林間小路慢悠悠地往東邊去了。
先不說賀澤這裏的悠閑自得,隻說封君揚那裏,他一路疾馳回城,剛剛過了城門,卻瞧見順平策馬迎麵跑來,見著他便急聲叫道:“世子爺,中計了!”
封君揚勒停坐騎,不及開口詢問,順平後麵又追過一騎來,馬上之人發髻散亂,衣衫狼狽,卻正是那貨真價實的賀芸生。她之前賭氣回了城守府,誰知在夾道裏卻被人打昏,待醒過來時才知竟有一個“芸生”隨著封君揚與賀澤等人一同出了城。
芸生見著封君揚,一時顧不上解釋太多,隻急聲說道:“表哥,謝姑娘假扮成我出了城,你快去追她!”
封君揚僵了一僵,頓時明白自己中了賀澤的算計,臉色難看的駭人,二話不說便又轉頭向著城外追去。可這樣一來一回便耽誤了不少功夫,雖然他的坐騎乃是千裏良駒,可辰年騎得卻也是賀澤千挑萬選出來的駿馬,一時之間哪裏有能追的上。
從青州城出去往北走上四十餘裏便是子牙河,陸驍已在河邊等了辰年多日,眼看著辰年久候不至,他正想著明日潛回城內接應她,誰知她卻騎著馬趕到了。陸驍從河邊茂盛的草叢中站起身來,向著遠處的辰年招手叫道:“謝辰年,船在這裏。”
辰年聞聲看過來,這才瞧見了陸驍,忙策馬衝下了堤岸,口中高聲叫道:“快行船,封君揚就在後麵。”
陸驍忙將船從草叢中拉出,推向河中,辰年那裏也從馬上翻落,腳下幾下輕點躍到穿上,拾起船上的撐杆,將船推離河岸。陸驍不諳水性,在河上勤練了幾天,也不過是勉強能行得船。兩人好一番忙亂,這才將船駛過了河中央。
後麵的封君揚卻也已是追到了岸邊,他此刻滿心怒火,神智已亂,見得辰年身影在河對岸,竟不管不顧地從馬上躍起,腳下輕點水麵,向著河中疾掠過去。傳說輕功若是練到了極致便可踏著水麵而行,可這畢竟隻是傳說,偌大的武林中也沒聽的說有誰能真的練成了這功夫。
河水淺處還有茂盛的水草可以借些力道,可待再往深處走,那水草便沒了。封君揚一口真氣隻往前疾衝了不過幾丈便落入了水中,河水一下子浸透了他身上的衣服,也迅速冷靜了他的頭腦。他沒再做無用之舉,隻站在齊腰深的河水中,沉默地看向遠處船上的辰年。
眼下正是夏汛,子牙河水麵極寬極闊,辰年離著他已是極遠,遠到他已是快要看不清她的麵容。她就在船頭站著,靜靜地看著他,在她的身後,那原本早該回了漠北的陸驍正在操船,雖然動作生疏,可卻依舊帶著她離自己一點點遠去。
封君揚忽地輕輕地笑了笑,唇角微微彎起,掛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嘲弄與譏誚。那笑容初時極淺淡,慢慢地卻笑出聲來,最後終於變成了仰天大笑。
那時,辰年已是躍上了對岸,她站在岸邊看了那邊大笑不停的封君揚片刻,瞧著他身後的暗衛也已陸續追到,這才狠下心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隨著陸驍向著北方疾跑而去。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