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鳳鳴像是極為懊惱,低聲斥責女兒道:“你這丫頭,既叫你走,你還回來做什麼!”
小柳眼中含了淚水,倔強道:“女兒若是就這樣走了,他們必然以為我是逃了,更要冤枉您是那奸賊。爹,是非曲直總有論斷,咱們總不能任憑他們空口白牙地這樣誣陷!”
文鳳鳴不由得長長地歎了口氣,脊背卻也挺直了許多。台上一時出現了兩對有嫌疑的父女,眾人正疑惑間,卻忽聽得張奎宿向文鳳鳴問道:“文鳳鳴,你可知為何我明明早已猜到你便是那內奸,卻直到此刻才將你揪出嗎?”
文鳳鳴聞言隻冷冷一笑,不肯答言。
張奎宿痛聲說道:“我那日自從飛龍陘回來便知道內奸就出在身邊,可你我二人十幾年兄弟,我不敢也不願相信你就是那內奸,你會把寨中老少幾百口送入虎口!我隻怕冤枉了你,縱是我查得楊貴到青州的時間與你進咱們清風寨時間相近,縱是我查到你與青州暗中一直另有往來,我依然不願相信你就是那內奸!直到你昨日再次與人接頭,我這才不得不信了!”
他說到這裏便一揮手,吩咐親信道:“把人帶上來給文鳳鳴瞧瞧,省得叫他說咱們冤枉了他!”
話一落地,不及須臾功夫,便有張奎宿的親信扛了一個麻袋上來。那麻袋內裝得鼓鼓囊囊,竟還隱隱抖動著。遠處屋頂上的陸驍隻看了一眼,便湊到辰年耳邊低聲說道:“裏麵裝得是活人。”
辰年也已瞧出,聞言輕輕地點了點頭,一時卻不知道張奎宿捉到了什麼人,竟能這樣肯定文鳳鳴就是那寨中內奸。
麻袋口被人解開,露出其中被捆得粽子一般的黑衣人來,文鳳鳴一瞧之下臉色頓時變了一變。這細微的變化並未逃過張奎宿的眼睛,張奎宿便指著那黑衣人問文鳳鳴道:“你可認得此人?”
文鳳鳴臉色微白,卻是冷聲道:“不知大當家從哪裏尋了個人來,便要叫我來指認。難道就憑這樣一個誰也不認識的人,大當家就要誣陷我是內奸嗎?”
張奎宿怒聲喝問道:“昨天夜裏你才剛剛與他見過了麵,當時我和劉、趙兩位兄弟都在一旁親眼看到了,你還想狡辯不成?”
說完便有兩人應聲從椅上站起身來,齊聲應和道:“不錯,我們都看到了,文鳳鳴確與此人暗中說了許久的話。”
文鳳鳴神色依舊鎮定,隻瞧了他二人一眼,冷笑道:“你二人素來與我不和,要攀咬我也是正常。”他說著又轉頭看向張奎宿,道:“好,就算是我認識此人又怎樣?大當家憑著這個就要將內奸的帽子扣在我的頭上?”
張奎宿質問道:“此人是誰?你為何要與這人偷偷摸摸見麵?都與他說了些什麼事情?”
文鳳鳴心中已有算計,此刻並不怕他問,答道:“大當家,既然你問到了此處,那我就都說出來與大夥聽便是!”他說完目光在場內掃視一眼,朗聲說道:“各位兄弟,麻袋中的這人我的確認識,昨夜裏也是與他偷偷地見了麵。不過,我卻並非要他傳遞什麼消息!我隻是托付他照顧小女若柳!沒錯,我文鳳鳴是有私心,我就這一個女兒,我不想叫她也跟著我慘死在這清風寨裏!”
此言一出,台下眾人均是十分驚訝。
文鳳鳴麵露悲壯之色,忽地又拔高了聲調,大聲說道:“那日飛龍陘慘案,我寨中家眷死傷殆盡,誰人不痛?可大夥再回身看看,看看咱們現在這寨子,看看身邊還剩下的兄弟,咱們清風寨死得何止那些家眷!不知大夥可曾想過沒有?為何冀州軍要屠殺我寨中家眷?為何要對我清風寨趕盡殺絕?我清風寨在這太行山裏待了幾百年,與青冀兩州都一直相安無事,怎就落得現在這般水火不容的境地?”
台下靜了片刻,忽地有人叫道:“薛直!是因為殺了薛直!”
他這般一喊,台下頓時有人響應,一時鼓噪起來,便聽得有人嚷道:“是大當家先殺了薛直,冀州軍才來為薛直報仇!”
情況陡然發生變故,那劉、趙兩位頭領瞧出文鳳鳴有意煽動台下寨眾,對視一眼後便齊齊向文鳳鳴撲了過去,剛到半路卻被之前就為文鳳鳴說話的單舵主攔下了,喝問道:“怎麼?眾目睽睽之下,兩位想要殺人滅口嗎?”
劉頭領怒道:“文鳳鳴妖言惑眾,怎能容他胡亂說話!”
那單舵主冷笑一聲,說道:“是不是妖言惑眾,大夥自有公斷,兩位兄弟暫且聽一聽,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