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罵完又看向辰年,向她討主意道:“謝姑娘,你說怎麼辦?”
辰年問溫大牙道:“近處可有郎中?”
不光是楊熠這裏需要郎中診治,便是另外那兩個重傷之人,現在雖還未發熱,可這樣重的傷勢,怕是也要熬不過去。
溫大牙遲疑了一下,答道:“南邊鎮子上倒是有,隻是要把那郎中請過來,就怕官兵的事就瞞不住了。”
辰年自是也明白這個道理,她想了一想,與溫大牙說道:“那也沒法子,總不能這樣看著他們幾個等死。這樣,先去鎮上將那郎中糊弄了過來,莫叫別人知曉,再把他在這裏扣些日子,以後的事那就等以後再說。”
若是被人知曉了那些官兵都死在了寨子裏,到時候大不了帶著這幫人逃走便是。其實也有更好的法子,那就是將那郎中糊弄了來,待用過了之後便殺人滅口,隻是此種行徑太過狠毒,不論是辰年還是溫大牙,都自問做不出此事來。
寨子裏眼下沒受傷的人連一手之數都湊不夠,拋去辰年與陸驍兩個,就隻剩下了傻大與肖猴兒還算是好的。可傻大太憨,肖猴兒則與那鎮上的人太熟,這樣算下來,隻得由辰年與陸驍出麵去鎮上請那郎中。
溫大牙雖下定了決心要攀住辰年與陸驍兩個,可那是想著求人家收下他們幾個做小弟,不料卻先要人家來替自己這幫人跑腿辦事。他不覺甚是難為情,對辰年與陸驍謝了又謝,又叫肖猴兒給他們兩人帶路,道:“有他領著,路上也方便些,待到了鎮子,不叫他進去就成。”
此刻外麵的風雪早就停了,倒是一片晴好的天氣。辰年與陸驍牽了馬匹出來,卸下了那些一眼就能認出的軍中裝備,由肖猴兒帶著,上馬直奔南邊的鎮子。幾十裏山路,三人不斷揚鞭催馬,直過了晌午,這才跑到了那個小鎮之外。肖猴兒怕被人認出,不敢進鎮,隻在坡上遠遠地指著小鎮上僅有了一條青石板路,與辰年說道:“東邊第六家就是李家藥鋪,裏麵有坐堂的郎中,”
辰年順著肖猴兒指的方向看了看,輕輕地點點頭,與他說道:“你尋個隱蔽點的地方藏一藏,我們盡快趕回。”
她與陸驍策馬從山坡上俯衝而下,馬蹄踏起碎雪,揚到半空之中被陽光一照折射成多彩的光點,亮亮閃閃的煞是好看。肖猴一時看得有些呆愣,直到那兩人在鎮子外勒馬,這才回過神來,自去尋了地方藏身。
辰年與陸驍兩個並轡而行,進入這個小鎮。雖剛過晌午,街上卻已是沒了什麼人,街道兩旁倒是有幾間店鋪,不過看樣子生意卻甚是蕭條。兩人沿街向東而行,一直尋到了那家藥鋪門外,陸驍看一眼辰年,在她前麵進了那藥鋪。
一般藥鋪的布置大多相同,迎麵衝門的是櫃台與藥櫃,正廳左側才是那郎中坐堂看病的地方。陸驍是鮮氏人,卻不知曉這藥鋪裏布置,進門後左右看了看,這才瞧見那左邊坐著有郎中模樣的人,可待他在瞧清那人模樣,步子卻是不由一頓。
辰年就跟在他的身後,他這一停害她差點沒撞到他的身上,偏他個子十分高大,把辰年的視線遮擋得很是嚴實,辰年隻得偏頭從他身側看去,一瞧那坐堂的郎中,竟也是嚇了一跳。
那又黑又瘦的郎中不是別人,竟是有著神醫之稱的道士朝陽子。
正好朝陽子也抬頭看過來,瞧到他兩人也是微微一怔,可隨即就變了麵孔,十分不耐煩地叫道:“你兩個怎地又來了?快走,快走,我說過了,你家老太太那病沒治,趕緊回去準備後事吧!”
陸驍還有些愣怔,辰年那裏卻是反應過來,把陸驍往旁邊一撥,央求朝陽子道:“求求您出手救一救家母吧,家母勞苦一生,到現在還沒想過什麼福,求求您救一救她吧。”她說著,聲音裏竟都帶上了哭音。
陸驍人又不傻,自然瞧出這兩人都在做戲,雖不知道這戲是做給誰看的,卻也知道不能從自己這裏露了餡。可他實在沒辰年這說哭便哭的本事,隻得耷拉著眼皮沉下臉來,強擠出一些悲色,暗中卻凝了心神去聽著藥鋪中的聲響。
這樣仔細一聽,便辨出這藥鋪裏除了朝陽子,裏間似還有一人,氣息甚是細微綿長,幾乎為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