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年笑了笑,道:“凡事不可做得太過,他既然肯第一個站出來送咱們錢財,怎麼也要給後麵的人做個樣子。再者說他掏出來的銀子已是不少,買他一個人的路足夠了,咱們也不可太貪心。這樣最好,咱們既得了他些好處,他也覺得沾了咱們的便宜,兩廂滿意,最好最好。”
眾人聽了都笑,肖猴兒更是笑道:“還是大當家會算計,明明是咱們劫了他們,他們還覺得是自己沾了便宜。”
靜宇軒一直坐在高處,聞言不屑地冷哼一聲,道:“那麼多人就沒一個有血氣的,被你們十多個人嚇住也就算了,白白被你們搶了錢,竟還要對你們千恩萬謝,隻因你們沒把錢搶光,這叫什麼道理!難道搶一半就不叫搶了嗎?”
眾人得了錢財本正高興,聽她突然說出這話來不覺都收了聲,一時間相互看著,誰也不知該如何應答。倒是朝陽子之前在外行醫,這樣的情況見得多了,忍不住答道:“平常的百姓可不就是這樣,性子跟羊一般軟綿可欺,隻要不是被逼得實在活不下去了,就不知道反抗。便是反抗了,但凡得到小小一點好處就立刻心滿意足,全忘了這好處本就該是他們的。”
靜宇軒聽了更是憤憤,“就因為大夥都是這個德行,才叫人任意淩辱,若是都拿起刀子來拚命,又怎會落得這樣!”
溫大牙聽他兩人越說越遠,不覺打斷他二人的話,道:“咱們做得雖是這行買賣,可也講究個和氣生財,能不見血就不見血,這樣最好。”他說完又看向辰年,笑著問道:“大當家,您說是不是?”
辰年隻淡淡一笑,並未作答。
夜深時候,辰年獨自坐在山石上發呆,陸驍過來在她身旁坐下,側頭看了看她,輕聲問道:“怎麼了?”
辰年答道:“在想今日發生的事情。分明就是我的東西被你搶走了,隻因你又還給了我些,我非但不會怨恨你,竟還對你感恩戴德,這是什麼道理?為何會是這般?”
陸驍思忖片刻,答道:“因為你打不過我。”
辰年不覺失笑,“不錯,說白了就是因為我打不過你,畏於強權,不得不如此。”
她忽覺心中豁然開朗,之前她想守“道義”二字,卻總覺力不從心,以至於自己都開始動搖懷疑她守的“道義”是否正確?現在才知,不是那“道義”有錯,而是她還不夠強大,不夠強大到去守護這“道義”!
辰年從山石上站起來,回過身低頭看陸驍,笑道:“現在想來,空口講‘道義’二字就如同笑話,心中有道義,還需得本事來維持你的道義才是!”
陸驍雖不懂她眼中為何會突然多了耀眼的光彩,可瞧她這般神采奕奕,卻是從心底替她高興,更想去守護她臉上這璀璨的笑容。不知為何,他忽覺得有些麵熱心跳,竟有些不敢看她,掩飾似地轉過了頭,去看那夜色中高低起伏的群山。
辰年瞧他這般,重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問他道:“你覺得我說的不對?”
誰知陸驍卻隻是沉默,莫說答話,連看都不肯看她一眼。
辰年不覺皺眉,又道:“陸驍,說話。”
陸驍這才側頭瞥了她一眼,突然問道:“謝辰年,你還喜歡封君揚嗎?”
辰年不想他會突然問出這個,微微一怔。
陸驍等不到她的回答,像是有些不耐,又道:“謝辰年,答話。”
辰年想了一想,這才答道:“我不知道。”她答完卻又覺得鬱悶,忍不住瞪了陸驍一眼,“你能不能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好好地問他做什麼?我這幾日剛能不去想他了,你卻又過來招人煩。”
聽她這樣說,陸驍卻是向她咧嘴笑了笑,道:“你日後什麼時候覺得自己不喜歡他了,記得要和我說一聲。”
辰年覺得陸驍這人實在古怪,奇道:“告訴你做什麼?”
陸驍卻是不答,隻笑著搖了搖頭。辰年隻當他是故意賣關子,便也不再詢問。兩人在夜色之中並肩坐了一會兒,陸驍忽用肩輕輕地碰了碰辰年,輕聲道:“後麵有人過來尋你了。”
辰年回過頭去,就瞧見崔習正往這邊慢慢走來。她想了想,站起身來迎了過去,問道:“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