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賀臻什麼都沒有瞞他,若不是賀澤之前已經尋過了他,封君揚一時之間怕是也看不出什麼破綻來。賀臻的表現實在太好,就仿佛真的是一位因愛女失蹤而日夜憂慮的父親,礙於家族名聲卻又不得不強行掩下這事,隻得派人暗中偷偷查找尋訪,雖心急如焚,人前卻仍要故作無事。
倒是姑母更為了解這個與之生活了十幾年的丈夫,於無人處緊緊地握住自家侄子的手,顫聲道:“不要信賀臻,他在做戲,他一直都在做戲。他一定知道芸生的下落,他一定是為了那個賤人的女兒,瞞下了什麼事情。芸生是在那個院子裏沒的,一定和那個傻子有關!芸生不會去咱們雲西,她是被帶往北邊走了,那傻子身邊的侍女說曾見過漠北那邊的人,而那賤人就是出身北漠破落戶。”
雖過去了這麼久,封君揚卻似還能感受到當時姑母指尖的冰涼與顫抖,他緩緩地握了握手掌,抬眼去看那灰衣男子,道:“芸生剛剛失蹤,漠北便傳來了拓跋垚尋回了王女遺孤的消息,是否太過湊巧?”
那男子是封君揚心腹,極得他的信任,這才派去了漠北鮮氏探查此事,現聽封君揚這樣說,想了一想,便將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從泰興去漠北王庭,小人一路疾行趕路,也費了月餘時間。若真是鮮氏人帶走了芸生小姐,他們還要隱藏行蹤,絕不可能比小人更快。可芸生小姐是十一月初九從泰興失蹤,那王女遺孤卻是十一月中就到了王庭,這當中時間對不上。”
封君揚沉默不言,過了一會兒才說道:“許是拓跋垚有意為之。”
若他是拓跋垚,為了不泄露王女遺孤的真實身份,自然會做一些假象來迷惑眾人,叫人無法按常理推測。
那男子聽他這樣說,雖不認同,卻仍是應和道:“也有可能。”
其實封君揚雖這樣說,他自己也曉得這不過是一種微乎其微的可能,天下之大,雖有巧合之事,但畢竟少之又少。現在隻能肯定的是芸生失蹤定與賀臻那沒入族譜的第一任妻子有關,可賀臻有意掩蓋,能探查到的線索實在太少。他離開泰興之時,曾留了人在那查訪當年之事,可用了近半年的功夫,竟沒能查出什麼來。
事情過去的太久,城守府後院的那一場大火仿佛把一切痕跡都燒得幹幹淨淨,隻留一個傻女被賀臻養在那所僻靜的小院子裏,尋常人等見都見不到。
封君揚不覺伸手輕揉太陽穴,停了片刻,這才又問道:“鮮氏那裏可還有別的什麼消息?”
那男子答道:“拓跋垚之前就鏟除了兩個反對他氏族勢力,後得了這王女遺孤與那靈骨,已被八大氏族的族長認同,現雖還有些人不服,卻已是撼動不了他的單於之位。小人來之前,聽聞拓跋垚想要遷都到以前的北漠都城上京,正在與那些氏族族長商討此事。”
封君揚聽得眉頭一跳,好一會兒才歎道:“好一個拓跋垚,竟有這般的野心與魄力。”
那男子不解封君揚為何會發出如此感慨,卻不敢隨意發問,隻恭謹地坐在那裏,等著封君揚的吩咐。
又過片刻,封君揚這才將那案上的羊皮給了他,說道:“你一路辛苦,先下去歇上一歇,過兩日還需你親跑一趟泰興,將這羊皮交給姑母,請她設法查尋可有人見過此物。”
那男子起身接了那羊皮,小心地退了出去。
封君揚隻覺疲憊,將身體緩緩倚入椅中,取了那案頭的飛鏢默默把玩。他之前曾給自己定下了三年的期限,本以為這三年時間很短,眨眼便過,可現在看來,這三年卻是太長了。
等不得,他等不得,別人也等不得。不隻辰年那裏等不了他三年,便是漠北鮮氏,也不會給他三年的時間,容他奪得天下。
他指尖摩挲著那飛鏢,唇邊卻泛出一絲苦笑,仰在椅中怔怔地出了會兒神,這才又重新提起精神處理那案上的公務。剛剛看過幾份公文,順平卻從外急匆匆進來,低聲與他說道:“盛都來了密使,王爺請您過去。”
終於來了!封君揚眉頭微動,抬眼看向順平,問道:“可知是何事?”
順平聲音裏難掩亢奮,簡潔答道:“越王奉詔殺了嶺南王,皇帝卻說越王矯詔擅殺,處死了越王,引得齊姓諸王憤怒,要清君側。大郡主說動皇帝,請王爺帶兵入朝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