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年嘲諷地挑了挑嘴角,“那你走不走又有什麼區別?走了,不過就是由明轉暗罷了。若是這般,還不如你繼續留著好,好歹用著還方便些。”她挑釁似地看向樊景雲,道:“你告訴你那王爺,我謝辰年永遠隻是太行山裏的謝辰年,和鮮氏,和泰興都沒關係。我不做背人之事,也沒得什麼好瞞的,他若想知道什麼,直接問我就是,不用玩那些彎彎繞繞!”
樊景雲不敢接話,隻陪了個笑臉。
辰年放了碎銀在桌麵上,起身離開茶樓。樊景雲是半點她的心思都摸不到,也不敢問,隻好在後麵靜靜地跟著,瞧著她閑逛一般去了宣州城守府,繞著那城守府慢悠悠地轉了一圈,這才回了客棧。
他們剛進門不久,陸驍便也從外麵匆匆回來,身上竟新換了一套黑色衣衫,衣襟與袖口處皆都繡金絲暗紋,既顯英武又顯華貴。傻大就對其嚷嚷道:“你小子不夠義氣,出去偷偷買了新衣來穿,卻忘了咱們兄弟。”
陸驍不理他,隻是去看辰年神色。辰年那裏隻隨意地瞥了兩眼,讚道:“倒是好看,再刮了胡子,就像是官家少爺了。”
眾人聽得齊聲哄笑,更有人去笑著打趣陸驍。陸驍麵上雖也笑了笑,可那笑容卻分明有些勉強。辰年止住眾人笑鬧,與陸驍說道:“你和樊大哥到我屋裏,我有事與你們商量。”
陸驍與樊景雲兩個各懷心思,跟在辰年身後過去,不想辰年卻是與他們商量如何盜取宣州官銀之事,說道:“凡事最怕夜長夢多,咱們既來了,就還是要盡早把事做了才好。依我看就照咱們之前的安排,分作三處行事。樊大哥白日裏安排人手去城守府外麵蹲點,我夜裏去探路踩盤子,陸驍這幾日就帶著傻大去采購些貨品,遮人耳目。”
樊景雲未先應聲,隻等著陸驍那裏說話。果然,就瞧得陸驍微微皺眉,說道:“夜裏我陪你一起去。”
辰年看他兩眼,便道:“好。”
陸驍眉間這才放平,肩背挺直地坐在那裏,沉默不語。辰年又簡單地交待了幾句,便叫樊景雲回房,卻把陸驍留了下來,仔細打量了他片刻,忽地問道:“你受傷了?”
陸驍抬眼去瞧她,慢了一下,才否定道:“沒有。”
“你不要騙我,我嗅到金瘡藥的氣味了,”辰年說道,“你把衣衫解開給我瞧瞧。”
陸驍麵色有些微紅,起身從桌邊站起,道:“別胡鬧,你早些歇著,我先回房了。”他說完便轉身往外走,不想辰年卻忽地從後偷襲,伸手去扯他的衣領。陸驍一驚,下意識地回過身去,伸臂去擋辰年,誰知辰年這招竟是虛招,手腕一晃閃過了他,竟是直接衝著他的衣襟來了。
兩人你來我往,眨眼間就連過幾招,隻是論起這些小手段,陸驍絕不是辰年的對手,他又不好對她用蠻力,不覺被迫得有些狼狽,忍不住低聲喝道:“謝辰年,你別鬧!”
話音未落,辰年卻已是雙手扯住了他的衣襟,一把往兩旁扯開,露出裏麵裹得嚴實的白色棉布來。兩人皆都是一僵,金瘡藥的味道混雜著淡淡的血腥迎麵而來,辰年怔怔看得片刻,這才抬眼看陸驍,冷聲問道:“怎麼傷的?”
陸驍作出不在意的模樣,去拂辰年的手,說道:“沒事,一點皮肉傷,我遇見舊友,切磋了一下武功,不小心傷到了。”
辰年卻是冷笑,道:“不說,好,我自己解開來看!”
說著便真的伸手去尋那布帶的結扣,嚇得陸驍忙摁住了她手,道:“別,我說。”
辰年這才停了手,仰著頭看他。
陸驍向她咧了咧嘴角,低聲道:“我自己劃的。”
辰年盯著他,又問:“多少刀?”她聲音冷硬而尖銳,聽不到陸驍的回答,便又厲聲問道:“多少刀?說,你劃了自己多少刀?”
“六刀。”陸驍答道。
辰年眼圈瞬間變紅,陸驍隻覺得心髒似隱隱抽痛了一下,便就向著她咧嘴笑了笑,輕聲道:“他身份不一般,你那樣辱他,我總得給他個台階下。”
辰年不語,隻是用力地抿著唇瓣。
陸驍將衣襟從她手中抽出掩好,為哄她開顏,故意玩笑道:“也虧得你隻寫了那兩字,若是再多寫幾個,這事都沒法辦了。”
辰年垂目,忽地沒頭沒腦地說道:“陸驍,我是謝辰年,我隻是太行山裏的女山匪,謝辰年。”
陸驍靜靜看她片刻,道:“謝辰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