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兩個竟真的拚起酒來,場麵正熱鬧著,肖猴兒悄悄地從外進來,湊到辰年耳邊說道:“師姐,雲西王那裏請你過去。”
辰年臉上笑容微凝,側臉瞥了肖猴兒一眼,這才點了點頭,道:“我知曉了。”
肖猴兒那裏卻是不走,像是在等著辰年現在就去。瞧他這般,辰年忽地想起邱三來,猜到肖猴兒定是已被封君揚籠絡住了,不覺嘲弄地笑了笑。她從桌邊起身,又見陸驍向她這裏望了過來,便就微微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出得門來,不想封君揚已是等在陰影處,辰年看他一眼,又看向他的身後,見並無喬老等人跟隨,奇道:“王爺自己一個人?”
她雙頰紅潤,眸中微微帶了些迷蒙,唇瓣開合間,似有淡淡的酒氣溢出。封君揚瞧出她是喝了酒,心中忽覺得惱恨異常,又見她身上衣衫單薄,隻恨不得立刻尋件披風來將她嚴嚴裹住。
他隻看著她不語,辰年不覺微微皺眉,問他道:“王爺尋我有何事?”
封君揚強自壓下心中火氣,淡淡一笑,道:“有些事情想要與你說。”
“您之前所提的私事?”辰年了然地點點頭,笑道:“本想著明日再去尋王爺,不想您這樣心急,既然這樣,那就請說吧。”
不想封君揚卻是搖頭,道:“這裏說話不方便。”
辰年自忖眼下他武功已是比她強不多少,因此也不怕他,便就說道:“正好,我想著去巡一巡寨子,王爺要是無事,不如隨我同去,路上也可說說話。”
她說完,便率先不緊不慢地往外走去。封君揚在後看得她兩眼,這才跟了過去。虎口嶺寨子有內外之分,出得內寨,辰年便就真的沿著那圍牆緩步而行,遇到巡邏的寨眾時,還會出聲打個招呼。
封君揚卻是一直無聲,隻默默地在後麵跟著她。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老遠,辰年才突然問封君揚道:“王爺覺得我這寨子可還算好?”
聽聞她句句都稱呼他王爺,封君揚額側的青筋直跳,強自忍了忍,這才幹巴巴地答道:“極好。”
辰年停下步子,回身看他,笑著問道:“王爺,您不高興?”
封君揚抬眼盯著她,一字一頓地答道:“高興,看你過得這樣快活,我自然高興。”
辰年瞧他一會兒,卻是失笑。他兩人此刻已沿著圍牆走到山頂,再過去便就到了崖邊,辰年尋了塊山石坐下,回頭看向封君揚,道:“封君揚,我們兩人好久沒有心平氣和地說過話了。你既然來了,我們坐下來說一說話,可好?”
這還是見麵後她第一次喚他的名字,也是頭一次好聲與他說話,封君揚麵色總算緩和了些,走到她身旁坐下。
不想辰年卻是輕聲說道:“你說我過得太快活,那麼我該過成什麼樣子?整日裏哭哭啼啼,以淚洗麵?還是為你消瘦,茶飯不思?你覺得我就該把你放在心上,時刻不忘,守著你的情孤孤單單的過一輩子,是不是?讓你得閑的時候,想起我可以失一失神,愣怔片刻,又或是歎息一聲你我有緣無分。”
這一句句話仿若利刀,割得他心上處處見血,封君揚聽得不由閉目,唇角上卻是冷笑,問她道:“你就這樣看我?”
“我的一輩子,就值得你那些,是麼?”辰年不理會他,隻徑自慢慢說著自己的話,“封君揚,我曾真心實意地愛過你,全心全意地隻為過你一人。如果你還曾記著些當日的情分,請你放過我吧,不管你是來做什麼,是想著叫我認祖歸宗也好,還是想要奇貨可居也好,都請放過我。你是英雄豪傑,爭奪天下該有別的手段,我自做我的山匪,活我的一輩子。”
封君揚手在身側緊握成拳,隱隱顫抖,僵硬著聲音問她:“謝辰年,你就這樣看我?”
辰年站起身來,垂目看了他一眼,淡淡應道:“是。”
封君揚抬眼看她,漆黑的瞳仁中似有無形的風暴在醞釀,隻又問她:“你覺得我來尋你,是想要叫你認祖歸宗?想著你能奇貨可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