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年冷冷一笑,道:“是因為他們想她生下那個孩子,對不對?你瞧,那些賀家人很清楚賀臻的底線在哪裏,很不幸,我母親的性命在他的底線之上。可是,為什麼賀家人這麼清楚他的底線在哪裏?為什麼?”
她這般冷情模樣,封君揚瞧著又是心疼又是懊悔,怨自己不該逼著她去麵對生父與生母的愛恨糾葛。他有心想將她擁入懷裏柔聲安慰,卻又知這個時候她定不會允許他碰她,心中又不覺酸澀,怔怔地瞧了她一會兒,這才輕聲道:“辰年,我錯了,咱們不說他了。你坐下,咱們來說宜平之事。”
辰年心神已亂,哪裏還能說什麼宜平。她垂下眼簾,盡量控製著自己情緒,隻淡淡說道:“不用和我說了,我聽王爺的安排便是了。”
她說完,也不理會封君揚的反應,轉身便就往外走去。
“辰年!”封君揚急忙起身,在後喚她的名字。
辰年頓了頓腳步,卻並未回頭,隻低聲說道:“封君揚,有些事情是沒法感同身受的,你不是我。”
她疾步離去,在屋側過道裏遇到順平,卻不見傻大身影,便就問道:“我的同伴呢?”
順平麵上堆笑,忙道:“小的不知您和王爺說到什麼時候,就請那位壯士去廂房裏等著去了。”
辰年點點頭,人過廂房窗外時才叫道:“傻大,走了。”
傻大從窗內應了一聲,卻是過了一會兒才從屋裏跑出來,向著辰年傻笑道:“大當家,咱走吧。”
辰年瞥一眼他嘴角上沾的點心碎屑,也未說什麼,帶著他一同往外走。順平不知封君揚那裏是個什麼心思,也不敢攔,便就一邊往外送辰年,一邊說道:“謝姑娘,小的有個事想求您。”
辰年簡單應道:“說吧。”
順平小心地瞄了她一眼,央求道:“能不能請您和朝陽子道長說說情,請他過來給王爺瞧一瞧,小的都去求了幾次了,也沒能把道長求來。”
辰年聞言微微挑眉,卻是沒有應聲。
順平就又唉聲歎氣地說道:“謝姑娘,不瞞著您,自從那日……唉,王爺這些日子夜裏總是悶咳。他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有什麼事都是壓在心裏的,苦自個的,臉皮子又薄,好和人賭氣爭臉,再這樣下去,小的真擔心他有個什麼好歹。”
辰年聽得挑眉,忍不住轉頭問順平道:“就你家主子那臉皮還叫薄?你和什麼比的?城牆拐角?”
順平幹笑,道:“謝姑娘,您這話我可不替您瞞著,回頭我就告訴王爺去。”
辰年淡淡看他一眼,順平忙緊追兩步,又求道:“謝姑娘,王爺這幾日都先不走,您沒事就多來轉轉,權當是可憐小的,可好?您是不知道,自從那年從青州回來,王爺就不叫侍女近身,不管什麼都叫小的惦記著,小的一個大老爺們,粗心大意地,哪裏就能都事事可他的意了?一個沒做好就得挨罰,謝姑娘,小的這幾年過得苦啊!王爺苦,小的比他更苦啊!”
他緊跟在辰年身側,嘴裏念個不停。辰年那裏本就心煩,之前全靠了定力這才能耐住性子與順平說那兩句話,瞧著他這般沒完沒了,再忍不下去,停了腳步轉頭看他。
順平不想她會突然停下,又往前走了兩步這才停下,卻不敢再說什麼,隻陪著笑小心地看她。
辰年閉了閉眼,又強自把那怒氣壓了下去,淡淡說道:“順平,我知你對他忠心,我也聽明白了你話裏的意思。隻是,這感情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不是你想幫忙便能幫上的。”
順平看她一會兒,怯怯說道:“是小的嘴碎,您別和小的一般見識。小的也是瞧著王爺實在是苦,自從您不在他身邊,他就從沒真心實意地笑過,小的看著都覺得心疼,這才想著把他不好說出口的話都和您說說。”
辰年很想問順平一句可曾知道她有多苦,可轉念一想又覺得無聊,便就隻嘲弄地笑笑,道:“算了,你是封君揚的心腹,和我也沒什麼關係。”
她轉身便走,帶著傻大出了院門。直繞過街角,傻大這才出聲叫她道:“大當家?”
辰年心中正亂,回頭不耐地去看他,卻見他小心地從懷裏摸出些東西來,擎在手裏遞給她,笑嗬嗬地說道:“給,我剛才從屋裏偷偷拿的,可香甜呢。”
他手上沾得還有些泥土,該是之前拔那淩霄花藤時沾到的,寬厚的掌心裏,兩塊精致小巧的點心已是壓得有些走形。辰年怔怔地瞧了一會兒,這才伸手拈了一塊放入口中。
傻大吞了吞口水,又把手往前遞了遞,示意她把另一塊也吃了,“好吃!一到嘴裏就化成糖水了。”
那點心果然是香甜軟糯,入口即化,辰年忍不住失笑,將他的手推了回去,問道:“既然喜歡吃,怎不多拿幾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