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君揚眉間微斂,道:“江北丟不得,一旦江北丟失,鮮氏便可沿宛江順流而下,禍亂江南。”
韓華道:“可齊襄一旦奪了盛都,挾天子以令諸侯,我們再要打回去,可就難了。”
封君揚垂眸沉默,良久之後才緩緩地吐出口氣來,道:“齊襄奪了江南,至多不過改朝換代,江南百姓一樣可以過活。可若我就此南退,與齊襄奪江南,任由鮮氏占據江北,江北麵臨的則是滅國亡種。我之前為奪江北,先是坐看江北各家軍鎮相鬥,後又有意縱容鮮氏南侵,終害得國土淪喪,百姓受難,我已是錯了,不能再繼續錯下去。”
“王爺,可先命鄭綸帶軍南歸,為我軍爭取一些時間,到時雖失去??”
封君揚抬手止住了韓華的話,隻道:“我意已決,不用再說了。鄭綸需繼續留在冀州,同時,咱們需得加快西進速度,盡早解除豫州之圍,好叫拓跋垚大軍不敢南進。”
韓華瞧他這般堅決,也不好再勸,便就隻歎息著搖了搖頭。封君揚少見韓華如此模樣,不禁勾了勾唇角,輕笑道:“韓先生無需這般,我倒覺得這江北遠比江南重要。”
韓華勉強地笑了一笑,道:“許是吧。”
他跟隨封君揚已久,兩人可算是半師半友,情意頗厚,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封君揚道:“王爺,我有句話不知該問不該問。”
封君揚唇角慢慢放平下來,沉默地看了韓華片刻,淡淡說道:“問吧。”
韓華看他兩眼,問道:“王爺不許鄭綸此刻帶兵南歸,可是顧念??”
“不是。”封君揚不等韓華把話問完,便就出聲打斷了他的話。隨即,他就意識到自己回答得太快,於是有意停頓了片刻,這才又繼續說道:“不是為她,隻是為了天下百姓。”
韓華笑了笑,向著封君揚拱手一揖,告辭離去。
封君揚又默坐片刻,這才喚了順平進來,吩咐他道:“給鄭綸與宋琰傳信,命他兩個鼎力合作,務必要盡快肅清冀州的鮮氏人。”
順平應諾,猶豫了一下,卻是問道:“太後那裏該怎麼辦?可需要設法將太後與皇帝從盛都救出?”
封君揚唇角上卻是挑起一抹冷笑,那眼中的溫度更是冰冷,道:“不用去,太後與那齊襄的關係一向不錯,若不是有太後作保,我當初又怎會放了齊襄回去?”
封君揚占住盛都後,曾把嶺南王齊襄扣在盛都許久,還是封太後從中說項,封君揚這才放了齊襄回封地。而齊襄回嶺南之後,與封太後一直暗有聯係。兩人各懷目的,一個想的是背靠太後這棵大樹好遮陰,另一個卻是想著借齊姓諸王來製衡封君揚,好叫兒子的皇位可以安穩。
這些事情,封君揚早就知曉一些,卻從未與封太後計較,無非是想著保留幾分姐弟情意,對得起當初那個為了他而遠嫁盛都的長姐。可他尚顧念姐弟之情,封太後那裏卻早已不再是雲西的大郡主。
封君揚冷笑,又道:“既然太後一心想要扶持齊姓諸王,那就叫她看一看,沒了我這個弟弟,齊姓諸王可還認她這位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