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政還沒來得及回答她的問題,倏而一道不輕不重的沉穩嗓音從側邊的道路上傳來:“問得好!”
這聲音……
弄雪心猛地一跳,轉眸看去。
淡淡的月光下,宮禦月偉岸的身影拉得長長的,緩步朝這邊走來。
殷政眼裏暗暗閃過一絲慌,繼而很快又讓自己恢複鎮定,依舊站在原地,隻是心裏已經開始盤算。
來到她身邊,宮禦月一手環上她的腰,占有欲十足的姿態落在殷政的眼裏,讓他暗暗訝異。
以前從不曾見王上會在臣子麵前對妃嬪做出這般親密的舉止。
殷政微微低眸,眼底有著不知名的深意,他靜默無聲地往後退了幾步,拉開與他們之間的距離。
見狀,宮禦月薄唇抿起一抹冰冷的譏誚。
“殷政,本王也想聽聽你對雪妃娘娘的這個問題有什麼回答?”他黑眸彌漫著銳利的高深莫測,嗓音有些冷。
弄雪抿了抿唇,雖然心裏頭對雪妃娘娘這個稱謂下意識地就想反抗,然而,現在不是時候。
月華如水,微涼,籠罩在三人之間,仿佛,這一瞬間,流淌在他們之間的空氣也變得有些冷。
殷政暗自計量了一下,王上隻是說要他回答雪妃娘娘的“這個問題”,那麼,王上應該沒有聽到之前的對話。
他眼角轉過一絲邪光,之後,他故作姿態地對著宮禦月鞠了個躬,道--
“臣下適才無意間聽見雪妃娘娘在這裏獨自歎氣,一時關心上前詢問,才知道原來雪妃娘娘是在思念王上故而覺得寂寞,臣下本想著勸說雪妃娘娘明白王上日理萬機,無法時時刻刻陪伴娘娘,卻不想娘娘一時聽不進去而且心情似乎更加糟糕還情緒激動起來,興許娘娘身子嬌弱一時承受不住差點站不穩,臣下隻是上前想攙扶,奈何娘娘卻遷怒臣下是仗著夔族長的身份對其想對其無禮……”
弄雪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竟然這麼睜眼說瞎話地顛倒是非黑白!
再也聽不下去,她憤怒地出聲:“你太過分了!我什麼時候站不穩了,你倒是會顛倒黑白啊夔族長!”
弄雪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著他的名字。
“娘娘息怒,臣下豈敢在王上麵前搬弄是非,臣下才剛勸娘娘不要在王上麵前……呃多口舌以免惹王上心煩,臣下自是萬萬不會明知故犯,不過,臣下適才說話的確是冒犯娘娘了,臣罪該萬死。”
殷政一副誠惶誠恐的姿態,臉上的表情如此逼真,令人難以懷疑。
弄雪倒吸一口氣,看著他惺惺作態,她真想一腳踹出去,將他的真麵目給踹出來!
不想再跟這厚顏無恥的家夥辯論,她甩首看向身邊的男人,控製著自己的怒火,啞聲問:“你怎麼說?”
宮禦月微微擰眉,低眸看著她,目光深沉,握住她腰肢的手略微收緊,讓她更加偎近自己,卻沒有立即回應她的問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月色,被夜空的雲層遮住,落下一片陰暗。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隻知道,他似乎並沒有打算就她的問題發表任何言論。
他隻是 沉默著,也許,他是打量她嗎?在估量她是不是在無故挑起事端?
弄雪心中一痛,這瞬間,隻覺得自己既可憐又可悲。
她為什麼要跑去問他……自取其辱……
不管他是否相信那個夔族長的說辭,他都不可能當麵與夔族長撕破臉的,他不可能會為了……區區一個妃嬪而跟三族交惡。
她明明早就想到了這個可能性,卻還是衝動地……
是她潛意識裏還奢望能夠得到不一樣的答案嗎?嗬嗬!事實證明,她隻是犯了一個明知故犯的很可笑的錯誤。
靜默,隻一瞬,卻幾乎令人窒息。
不想再讓自己變得那麼難堪,她牽強地笑了笑,對殷政。
“夔族長既然已經說明了你並非我之前認為的那個意思,那麼,我也不便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休,免得王上覺得我不識大體,就這樣吧,我也累了。”
聽到她的話,殷政眼底掠過一絲冷笑,繼而,惺惺作態地對她鞠了鞠躬以示回應。
看著他故作姿態,弄雪沒有忽略他低頭之間眼裏那一閃而逝的嘲弄,她臉色一白。
苦澀,彌漫心間。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自打嘴巴地說出這些話來的,隻知道,腦子嗡嗡地響著,一片空白,到現在她都不太記得起自己到底具體說了什麼。
反正,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