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時分的幼兒園,小朋友都雲集在大鐵門後麵,眼巴巴地等著家長的出現,每出現一個,大家就跟著那個小朋友一起歡呼。比如說,樂樂的媽媽來了,小朋友們就齊聲喊:“樂樂媽!樂樂媽!”小明的爸爸來了,小朋友們就齊聲喊:“小明爸!小明爸!”當然,這是早來的家長會獲得的待遇,到了後來的接孩子高峰期,許多家長都同時出現了,大家來不及這樣一個一個叫,也就不再齊心協力,而是各自找自己的家長,然後歡天喜地地撲叫過去,得到阿姨的許可之後,就迫不及待地回家了。
所以,阿姨一定要把每個孩子的家長都認熟,以免被陌生人拐走了孩子,負不起責任。何方宇並不是賀千回的家長,他第一次來接賀千回的時候,阿姨就指著何方宇問賀千回:“千回,這是誰呀?”
賀千回看見是方宇哥來接她,激動得小臉都放出光亮來。她馬上把小手往何方宇手裏遞,同時哀求地對阿姨說:“他是方宇哥!”然後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阿姨,生怕阿姨不許何方宇把她接走。
但阿姨並不是牢頭,見是孩子的熟人,就微笑著點點頭讓何方宇把賀千回牽走了。賀千回開心得蹦蹦跳跳,一路上咿咿呀呀又唱又跳,要何方宇答應每個星期六都來接她。
從來都對賀千回千依百順的何方宇自然答應了這個一點兒也不過分的要求,所以自此以後,何方宇隻要能來就都來接賀千回。前幾次阿姨還不記得他,每次都要問賀千回他是誰。後來來得多了,阿姨也把他當成了熟悉的家長,不再詢問他的身份。
不久夏天來臨,賀千回又開始有了鬼主意。她在路上要何方宇給她買冰棍兒吃,還眨巴眨巴大眼睛說,回家讓爸爸給你錢。
之所以強調要爸爸而不是媽媽給錢,是因為賀千回小時候身子骨弱,一不小心吃錯了東西,少不了要病一場,所以賀媽媽一直對賀千回的嘴管得很嚴,輕易不讓吃零食,尤其是從外麵直接買了就吃的零食。相比之下,賀爸爸就是慈父,他始終對賀千回的小調皮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願意替她打掩護。
直到有一次何方宇牽著正舉著大冰棍兒吃得不亦樂乎的賀千回回家的路上,正好遇見了提前散會的賀媽媽,賀爸爸就被狠狠說了一頓。一同被說的當然還有賀千回。媽媽說:“以後再也不許讓方宇哥給你買冰棍兒,不然就不讓方宇哥去接你了。”
所以,等到下一次何方宇再去接賀千回之前,賀爸爸也叮囑了他:“在路上不要再給妞妞吃冰棍兒了,你阿姨那裏不好交待啊。”
那天回家的路上,再路過冷飲店的時候,賀千回一雙大眼幹瞪著,小喉嚨咕咚咕咚直咽,敢情水兒都跑那兒去啦!何方宇牽著她一路走過去,她就一直盯著冷飲店門口的大冰櫃,冷飲店落到後麵去了,她的小脖子就跟著轉,好像盯著盯著冰棍兒就能自己跑到她嘴裏來。
何方宇不忍心了,勸她說:“妞妞,咱今天不吃冰棍兒了,啊。乖,咱們回家。”
賀千回終於扭過頭來,大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對他說:“方宇哥,你給我買個冰淇淋吧。”
何方宇說:“妞妞,你爸爸媽媽說了,不讓你吃冰棍兒。”
賀千回說:“可是,我現在是要冰淇淋呀,冰淇淋不是冰棍兒。我爸爸媽媽隻是說不讓吃冰棍兒,沒說不讓吃冰淇淋。”
何方宇呆呆地看著她,忽然發現她的理由無懈可擊,就嗬嗬笑著去給她買了個冰淇淋公仔。回到賀家,何方宇把這事兒跟賀爸爸一說,賀爸爸笑得一臉胡茬都綻開了。他說:“我女兒這麼小小年紀就牙尖嘴利會鑽空子,將來倒是做律師的料呢!”
賀媽媽一臉怪嗔:“律師律師,要先好好長大才行呀。回頭又該發燒了。自己的女兒自己不會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