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鄖提著東西也走在他的身側。看著酷熱的日頭,他體貼道,“楚楚,這天熱,你開下傘吧。”方楚楚實在是不想理會祁鄖,但是他能將開傘這句話連續重複了好多遍,她聽都聽煩了。這才不情不願的接過祁鄖遞過來的油紙傘。
泛著淡淡檀香的油紙傘一打開,太陽的光線果就被遮去了不少。而祁鄖則依舊是不辭辛苦的走在方楚楚的身邊,像極了一護花使者。方楚楚是徹底厭惡祁鄖,可是趕他走,他傻笑。罵他,他傻傻笑。吼他,他傻傻傻笑。於是方楚楚隻能盡量無視他了。倆人到了到了郊外,林間的小路開了不少野花,引來許多蟲蝶翩翩起舞。
方楚楚從這條路上走過,大有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的感覺。前一次,他是被燕墨帶著來見夜淩旭。燕墨雖然當時話不多,但那兩道高低不平的濃眉已經相當的引人注目了。跟著燕墨,氣氛說不出的融洽。而今天陪在自己身邊的這個,方楚楚無奈的搖了搖頭。她輕睨了祁鄖一眼,淡淡道,“所謂患難見真情。你跟夜辰朔的關係倒還真鐵嘛。說說看,你將夜辰朔藏哪裏去了?”祁鄖不自然的伸手撚了撚頭發,苦笑道,“楚楚,你又何必趕盡殺絕呢。我已經回答你無數遍了,你跟夜辰朔都是我的朋友。阿朔現在的事情,抱歉,我實在不能跟你說。”
方楚楚早料到他會這麼回答自己,所以也沒對她抱有多大的幻想。聽到祁鄖這麼說,她眼波微微動了動,彎身抓起路邊的一根萇,放到唇邊用力的吹著,長萇上的白色絨毛便隨著風輕輕的綻放。方楚楚剛才在街上也想通了,既然她無法改變祁鄖那聖父的情節,她隻能徹底無視他了。他愛當跟班就讓他當吧,反正她不能委屈了自己,讓祁鄖看自己的笑話。一根長萇吹完,她又連著拔了許多,直接拿起一束長萇惡作劇般的轉身,將白色的絨毛都吹向祁鄖身上。祁鄖被她吹的滿身都是,可是看到她惡作劇得逞後的笑容,他還是寵溺的對他報之一笑,英俊的路上彎彎的眼睛像是一潭深水,清亮透底,還有小魚在遊的那種。漫天的白色飄絮中,倆人走到夜淩旭先前帶她去過的那間小屋。
小木屋外,此刻正停著一輛馬車,方楚楚看清那輛馬車上的車簾上繡了個“秦”字,她心一咯噔,心裏似是被鈍器捅過一般。反應過來,她直接轉身就要離開,祁鄖也朝那馬車上望了一眼,沉默的觀察著方楚楚的神情。看見她長睫下那極力掩飾的傷感,他輕抿了抿唇,清亮的眸子隨之一黯。再回頭時,卻發現木屋那邊的房門被人開起,夜淩旭英挺的身姿很快就出現在門口。祁鄖細密的長睫唰了唰,輕聲對轉身要離開的方楚楚道,“他,出來了。”
方楚楚腳下的步子一個滯凝,僵在那裏,一時間百感交集,不知道該怎麼辦。祁鄖眸瞳更是一緊,提著東西的手握成拳頭狀,語氣極淡極淡,“要不,你還是過去跟他打下招呼吧?”
雖然他不知道夜淩旭和方楚楚倆人怎麼攪合在一起了。但是看她的神情,她知道,夜淩旭在她心中的地位舉足輕重。方楚楚咬著唇瓣,鼓起極大的勇氣慢慢的回頭,朝不遠處的木屋看去。因為有灌木叢做掩蓋,所以夜淩旭那裏並沒有注意到他們,而他們卻能將夜淩旭盡收眼底。
今天的夜淩旭納罕的穿上一件白色的錦袍,一頭墨發隻用一個發帶簡單的豎起,少了往日的那般的詭譎殷隼的氣息,倒是多了些不染塵埃的仙氣。方楚楚眼睛一熱,感覺到眼底有什麼洶湧的東西在流躥。她突然的就有些激動,沒有考慮後果的就往夜淩旭的方向走去。祁鄖心中隱隱作痛,眼裏有著難掩的失落。但對於這一切,他無能為力。他辜負她再三,在她心裏,她也從來沒有喜歡過他。他追求的本來就是一種無邊的苦痛。這個時候,他並沒有理由阻止她。方楚楚一步步的向夜淩旭站著的方向走去,她感覺每走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尖上。心跳的越來越快,在沒有見到他之前,她還能盡量克製住自己,可是看著近在眼前的夜淩旭,她突然有上前與他說話的衝動。這種衝動喧囂直上,讓她全身的熱血沸騰。夜淩旭的俊秀挺拔的身影越來越清晰,突然他的目光警惕的掃向她這邊。四目相對。一個目光躲閃,一個眸光冷冽如刀。方楚楚頂著他寒冽的目光艱難的走到他的麵前,站住,突然就後悔自己剛才的舉動了,但是既然已經到了,後悔夜來不及了。心中有千言萬語,但開口時卻隻說道,“對不起……我路過這裏,想要討碗水喝可以嗎?”話一說出口,她就暗罵自己白癡。這木屋旁邊不就有條河嗎,她跑夜淩旭麵前說這話,夜淩旭還不知道該怎麼看她呢。夜淩旭聽她開口,神情明顯一凜,微微覷起眼睛,不知怎麼的就脫口道,“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