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星空之中劃出一道天光,漫漫銀河絢麗凝紫。又逢晚牖隙風微納清涼的時節,任由輕柔的風兒攜了幾許晚涼,從微啟的窗縫間一路哼著夜曲兒溜進空落的廳堂。
寧靜的夜晚,兩個剛剛和好的兩人斜依在軟榻上,涼風維徐,拂過兩人的麵上,帶著各人的心思。
夜淩旭隻覺得微風依然,吹散了幾個月籠罩在兩人間的煩悶,兼之現在方楚楚已經同意給他一次機會,隻覺得說不盡的神清氣爽。
而方楚楚卻沉默不語,想起在三月三的頭一日,慕裴告訴她,夜臨風用左相的名義作擔保,在各大錢莊都借了不少銀子。而這筆銀子的去處,竟是江湖中惡名盛傳的一個殺手組織。目標,方楚楚不用想也知道是自己。
前些日子才教訓過了左闌瑛,沒想到這女人心如此之狠,竟想著聯合夜臨風將自己置於死地。更讓她沒想到的是,左相也是個人模狗樣的小人,當天在她這裏痛哭流涕的懺悔,結果一轉身,還不是將自己的印章給了夜臨風,否則後者怎麼用他的名義擔保借錢的?
不同人,不同心事。方楚楚隻想著,如果夜淩旭真的能在夜臨風的全力一擊下讓自己全身而退,那她也可以考慮一下真的收手。這段時間的操勞下來,她才真正知道當一個下棋者多麼不容易。每一顆棋子的作用,每一步都得花費無數的心血,她在猶豫,要不要趁這個機會放棄仇恨。
一切,隻看三個月之內,夜淩旭是否真的能保她無憂。
“楚楚,喝茶嗎?”夜淩旭端著茶盞已經許久,見方楚楚一直沒有反應才忍不住輕聲喚道。
“喝。”方楚楚從思緒中回神,在夜淩旭的手中接過茶盞。指尖觸碰,春季的衣衫已是單薄,月光之下,夜淩旭見方楚楚明媚動人,又聞著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香味,不由得心猿意馬起來。
“楚楚……”夜淩旭放下茶盞,手臂從後麵繞過,摟住方楚楚的腰肢。在她耳邊輕聲道:“眷兒走了,我們再生一個孩子好嗎?”
感覺一隻溫熱手掌覆在腰後,方楚楚不是不經人事的少女,感受到他的手臂攀附著自己的腰肢緩緩上移。方楚楚卻想到了死去的眷兒,啪的一下扔開夜淩旭的手,“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要孩子。”
說完起身離開軟榻,大步流星的走進殿宇之中。
本以為這自己和方楚楚的關係已經所有緩解,可是今日一看,無形的鴻溝橫在兩人之間,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徹底消除。
抬頭,看著那緊閉的殿門,罷了,他再多睡幾晚書房好了。
迷離的月色下,方楚楚站在門後,看著愈走愈遠的夜淩旭。不是她抗拒他的接觸,而是她無論如何也忘不了眷兒的死,或許是她上輩子做錯了什麼事,導致這輩子兩個孩子都沒能善終。
“是我的錯嗎?”方楚楚靠著門板緩緩跌坐在地上,抱著腦袋蜷縮著雙腿,深深一歎。
翌日清晨,夜淩旭起了個大早,在上朝之前特意給方楚楚親自做了早膳。“看好火,太子妃什麼時候醒來,你們就什麼時候端上去。”擔心東西涼了,夜淩旭便將它放在溫水中,用小火慢慢的煨著。
“殿下您對太子妃可真好。”倚蘭捂嘴偷笑,一副羨慕嫉妒的模樣。
夜淩旭收回手,彈了彈袖邊沾上的灰塵,“等你有朝一日嫁人了,我相信也會有一個男子如此對你的。”說完邁步朝府外走去,“薛叔,馬兒準備好了嗎?”
薛管家急忙點頭,“好了好了,就等殿下您發話就可以啟程了。”
“嫁人?”夜淩旭走後,倚蘭看著他留下的早膳,失神一笑,心上的人有了心上人卻不是她,這輩子,還能嫁給誰?
九龍殿,嘉和帝現在對早朝是愈發的不上心了,傳聞他為了尋找一個女人,將所有的政務都交給了太子殿下。因此夜淩旭身上現在的擔子那是越來越重,不過,許多大臣對此都表示舉雙手讚成。畢竟嘉和帝作為帝王,實在是昏庸至極。
也不知道提到了什麼事,楊榮處理好了夜淩旭交代的事情趕到皇宮時,隻聽他的嗬斥驟隱怒氣,隔著老遠便傳入了楊榮的耳中。楊榮一愣,想起自己昨晚在樹後看到的一幕,硬著頭皮進了九龍殿。
楊榮自上次大戰歸來,便被封了太尉一職,本來這個職位是朝廷上輔佐皇上的最高武官,可現在朝政之事皆是太子處理,因此楊榮理所當然的成了第一位輔佐太子的太尉。
而且,隻等夜淩旭一登基,便會恢複他原本的姓氏,到時候,他便麵對九泉之下死去的親人了。
“楊太尉回來了,本王讓你去調查的事情,如何了?”夜淩旭坐在龍椅邊上,剛毅輪廓在晨曦下更加優雅流暢,五官雋永深刻,像是經人雕琢後而生,簡直美得不像個世間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