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來到這裏已經一個月了,麵對這陌生的年代和環境,我不安到了極點,猶如在夢裏一般,指不定這夢什麼時候就醒了。
早上醒來,屋子裏亮的耀眼,起床看看,竟是下雪了。
小雲端著洗臉水掀簾而入,見我隻著中衣就下床,又忍不住嘮叨:“二小姐,您身體剛好,可別再受寒了,免得爺和大小姐擔心。”說著替我披上外套。
我知道她是真的關心我,感激的朝她笑笑,她還不習慣我對她道謝。
洗漱完畢,吃過早點,又在屋裏發起呆了。
外麵鵝毛大雪依然沒停,飄飄揚揚的灑了滿世界的白。
我清醒後一直被禁足在這小院裏,每日見到的人也就隻有小雲,甚至連我所謂的姐姐也沒見過。
到了正午,太陽才肯稍稍露臉兒,雪花也收斂了。
我看到一小個子的男孩兒立在門口跟小雲說些什麼,沒多會兒,小雲就進來傳話。
“小姐,爺讓您過去呢。”
“去哪兒?”
我離開炭火,去床邊兒拿衣服。
“說是書齋,您跟著小順子去就行。”
她邊說邊將一件大紅的披風係在我身上。
我走至門口,她又喚住我,跑過來對我耳語。
“小姐,四爺規矩多,您說話悠著點兒。”
我笑笑,點頭。
小順子也是十四五歲的模樣,對我客客氣氣的。一路上低頭在前引路,多餘的話一句沒有。眼神恭恭敬敬,不曾直視過我。
我跟著他左拐右拐穿過幾個院子,路上遇到三三兩兩的人,本以為隻是擦身而過,卻不想行至眼前時,他們竟停了腳步,低頭喚道:“年姑娘。”
看來,認識這個正主兒的人還不少!我暗自思忖,不知這正主兒此前口碑如何,畢竟在不可預測的時間內我還得以他的身份在此地生活下去。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當口兒,小順子在一個獨立的院落前停下,轉身說道:“年姑娘,到了。”
院裏很安靜,結構像老北京的四合院,中間大概是個圓形水池,現在已成雪池。
跟著小順子走到正中央的房間門口,他並不叩門,低聲喊道:“爺,年姑娘來了。”像是怕驚了裏麵的人似的。
等了好一會兒,裏麵也沒聲音。
沒人嗎?
我想問,又想起小雲的囑咐,到嘴邊兒的話又咽回肚裏。
這是愛新覺羅家的天下,不是咱老百姓的天下,白等?也得等!
這樣想著,禁不住笑出聲,什麼時候,我已如此入鄉隨俗?!
雪花收了,雪粒子還在撒歡兒,一個勁兒的往我脖子裏竄。我緊了緊身子,靠進寬寬的屋簷。
屋簷下的回廊上鋪著竹地板,大概是上麵結了冰,我剛踩上麵,腳下一滑,摔個五體投地。順帶的,把虛掩著的房門也撞開了。
對於這突來的變故,房裏的主人隻是略抬頭看了一眼,複又低頭忙活自己的事兒。
原來在這兒!明明有人,還不吭聲!真是冷漠!此刻我慶幸他這樣冷漠!這樣我才不至於太難堪。
在小順子過來扶我之前,我已站了起來。
本想著退出去,別打擾未來皇帝的公務,卻聽他說:“你進來。”
我磨磨蹭蹭的往前挪兩步,小順子在後麵掩了門出去。
屋裏點著檀香,有輕淡的煙霧繚繞。牆上掛一幅山水畫,遠山致遠空靈,綠水蜿蜒靈動。
他坐在書案後低頭寫字,還是一身青色長袍,窗戶折射進來的光線,把他整個人掩在了光束後麵,讓人看不真切。
“奴婢給四爺請安。”我對他福了福身子,這是小雲教我的第一堂課。
“免了。”
屋裏一片沉寂,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謹遵言多必失的原則,我老老實實的保持沉默。
他不知在寫些什麼,好一會兒後,他終於合上折子擱筆,問道,“身子好了?”
他清冷的聲音總是帶著譏諷的調調兒,看似關心的問話,聽不出一絲關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