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慕寒愛憐地拭去她的淚,柔聲安慰:“不要傷心,柔兒。無論真相如何,我都不會怪你。你大膽地說吧。”
他深吸口氣,躺回枕上去,依舊與她並排躺著。他的手緊緊握著她的手,似乎在傳遞力量給她。
然而,施以柔哭得很傷心,好一段時間,都一直在抽噎,根本沒辦法說出任何話語。
厲慕寒的心抽疼了一下,側過身來,將手臂伸出去給她當枕頭,另一隻手摟過她的纖腰,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他的唇正好落在她的耳畔。
“說吧,柔兒,別傷心!在我所認知的悲劇裏,你活著就是一個奇跡,就是一件喜事。這至少說明你沒有被毀容,沒有死得那麼慘,對吧?”
“對!”施以柔總算緩和了些,抽噎道,“我沒有死得那麼慘,可是,我對不起你。慕寒,我對不起你!我已經……已經……”
施以柔痛苦地說不出話來。
厲慕寒艱澀地滑動了下喉結。他明白,施以柔要說的是什麼事。而那個罪魁禍首,卻是他的親生父親。
“花軼煬確曾欺負過你麼?”他不想問,卻硬逼著自己去確認。
施以柔傷心地哭泣,半晌才艱難地點了下頭:“嗯。”
厲慕寒的心像被鈍器擊中一樣,疼疼的,他痛苦的閉了閉冰眸,方才繼續問道:“那麼,他下令讓他的侍從們輪流欺負過你麼?”
“嗯!”施以柔又點頭。
“該死!”厲慕寒痛苦地一捶床板,施以柔立刻驚懼地坐起來。
厲慕寒也沒有辦法安臥了。
他也騰地坐起來,痛苦地凝視著施以柔:“對不起,柔兒。那個禽|獸是我的親生爹爹。但是,我已經殺死了他,我親手殺了我的親生爹爹,我拿著他的頭顱到你的墳前祭奠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慕寒,你不要這麼自責。這不是你的錯!這是你父皇的錯啊!”施以柔撲上去,一把抱住了厲慕寒,不停地安慰他,“花軼煬當年的確欺負了我,也的確下令把我賜給侍從們玩。不過,事到臨頭,並沒有得逞。”
“沒有得逞?”厲慕寒詫異地推開施以柔,用力捏住她的肩膀,冰眸咄咄灼人。
“是的,沒有得逞。當年,我被花軼煬欺侮之後,他把我丟給侍從們,自己就先走了。我當時心裏害怕極了。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們獰笑著向我走來。我當時絕望極了。我想著,旁邊就是懸崖。如果,我真的又被他們糟蹋了,我就跳下懸崖去,以血滌淨我的身子,否則,我再也沒有麵目見你。”
“可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突然我大哥施世鈺帶著一大幫救兵把那些侍衛打跑了,然後……”
施以柔盯著厲慕寒黑沉的臉色,不免噎住,難以啟齒。
“說下去!”厲慕寒命令。
“然後,他們帶來了一具和我身段差不多的女屍,毀去容顏,又換上我的衣裳,還把你送給我的翡翠玉鐲放在她身邊。我十分不理解,到底為什麼會這樣?我不停地追問,但是哥哥不肯告訴我。”
“說下去。”厲慕寒的臉色又沉了三分。
“哥哥強行將我帶回大昭皇宮。我拚命掙紮,我不願離開邊關,離開你的身邊。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呢?我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對方又是我兄長,我能怎麼樣呢?我隻能被強迫帶回大昭。我當時以為是回到相府,可是沒有想到,他們把我帶回的是皇宮,並且這一住,就是六年。”
“為什麼?”厲慕寒此時大約能猜測到原因了,可是他還是忍不住要從施以柔的嘴裏得到確認。
施以柔道:“為的隻是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理由。厲栩慶要激起你對花軼煬的仇恨,好讓你真心誠意地替他賣命,親手去毀掉蠻夷,摘去花軼煬的項上人頭!”
轟——
厲慕寒的腦袋驟然炸響,那打擊,宛若五雷轟頂。
原來,自己這麼可憐。
以為所向披靡,天下一切盡在掌握。卻沒有想到,從一開始,自己就真的隻是一枚被厲栩慶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棋子。
為了激起自己對花軼煬的仇恨,從一開始,就布下了這麼大的一個局。
“恐怕你到邊關探望我之事,也是他們安排的吧?”厲慕寒冷冷問道,傷痛至極,心境反倒平靜了。
施以柔淚光盈盈,傷心的點頭:“是的。我原本也不知道。隻是哥哥把我帶到大昭皇宮之後,我同時見到了皇上和我爹。我爹把你的身份告訴了我。也就是在那個時侯,我才知道原來你才是花軼煬的親生骨肉,而花蠻兒竟然才是大昭公主。”
“我爹說,正因為你的身份,所以,從一開始,根本就不可能把我許配給你。之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我與你交往,不過就是為了這一天的安排。所以,慕寒,其實我和花蠻兒都一樣可憐,我們身為女子,地位卑微,都不被自己的父親放在心上,隻能成為他們利用的工具。”
施以柔哀淒不己,頻頻拭淚:“我爹不僅僅是因為你的身份而看輕你,還因為你太過剛直不阿,你總是跟我哥哥過不錯,教訓過他幾次,他也懷恨在心。所以,爹爹對厲栩慶忠心耿耿,隻要厲栩慶許我哥哥前途,他就會盡力為厲栩慶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