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接到呆咪電話的時候,許微言正一個人在家裏忙前忙後,準備晚上親自下廚“慰勞”一番連日勞苦的耿嘉城。雖然她的廚藝實在讓人無法恭維,可好歹還算有這份心意,於是早上出門的時候耿嘉城很讚賞的點了點頭,以表示對她的鼓勵。
所以她拒絕的非常理直氣壯。
倒是呆咪在電話那邊發飆:“二二,我很受傷。你要是不來安慰我,我就再也不理你這個見色忘義的家夥。”
“喲?你不是才和大師兄過完二人世界麼這怎麼又世界大戰了?”許微言問,“怎麼回事?”
呆咪很氣餒:“我生氣了。”
“為什麼呀?”她好奇。
呆咪聲淚俱下地控訴:“都怪你!訂酒店居然隻訂一間,結果……”
“哦哦哦哦哦!”許微言明白了,這姑娘肯定是被吃了豆腐,“莫非大師兄對你意圖不軌?沒關係,回頭我去踹他。”
呆咪頓了頓,才扭扭捏捏地說:“什麼嘛,他天天晚上都坐在外頭看電視睡沙發,跟柳下惠似的連個晚安吻都沒有!”
噗。許微言笑噴。
“笑什麼笑!”呆咪憤憤地說,“就算想跟我表示他沒有非分之想,也不用這麼躲我吧?”
許微言正色:“呆咪,你要感到欣慰。”
“我是挺欣慰的。”呆咪苦著臉。
“成,那我等會兒出去。”許微言說,“十一點半在桃源廣場等我,我們吃個中午飯,下午我再回來。”
許微言是十點半出的門。她從小區門口打了車,走了沒多遠就聽到廣播裏說湖南路上發生嚴重車禍,暫時封路。紅燈的時候,司機回頭看著她,麵有難色:“小姐,現在正好又是高峰期,湖南路又封了,估計我要是進了桃源廣場就得堵著出不來。您看能不能在湖南路口下車,隻要穿過千家百貨左側的那個巷子,十分鍾不到就是桃源廣場。”
她想了想:“行。我也怕車被堵半路上,您就把我放在千家百貨門口就成。”
“好嘞。”司機愉悅地打了轉向燈。
她又給耿嘉城打電話:“我現在去見呆咪,怕是回來的要晚一些,你回來的時候幫我帶點蓮花糕吧。”
耿嘉城笑眯眯地說好。
桃源廣場其實正好和湖南路平行,隻是如果車繞的話卻得繞很遠。許微言下了車,手裏拿著找回來的零錢直哼哼:“得,又省了。”正午還是熱,她在千家百貨樓下的麥當勞外賣窗買了個甜筒,邊吃邊朝巷口走去。走到一半她又想起來給呆咪打電話:“喂,我在千家百貨旁邊的巷子裏,十分鍾就到。你要是餓了就隻管點菜吧,等我到了正好開飯。”
掛了電話後,她隨手把手機塞到褲兜裏,轉頭看巷子四周。
巷口人還挺多的,有人在地上擺了一圈兒的盜版碟,大聲吆喝兜售。一側的大院兒中有“汪汪”地狗吠聲。許微言邊啃著冰淇淋邊朝前走,突然被迎麵而來的一個男人攔住了。
那個男人指著巷子口,很禮貌地問她:“請問,從這裏出去以後,坐23路公交車可以到張家灘嗎?”
許微言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回頭看,說:“出了巷子口右拐……”
一個冰冷的東西抵到了她的腰畔。
“別說話,不然我就捅下去。”那個男人壓低聲音威脅她,同時湊進了些,一隻手搭到了許微言的肩頭摟著她,“跟我走。”
她吞了吞口水:“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少廢話!”男人很不耐煩,原本摟著她肩膀的手滑到她的腰畔,另一個冰冷的東西貼了上去,恰好被她的的單肩包擋了個正好。那原本抵著她的刀縮了回去,換成了緊緊扣死她手腕的手。
從前後看起來,怎麼樣都像是一對情侶相擁的樣子。男人一手扶了女友,一手親密地環在她的腰上。
“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許微言隻覺得心口砰砰地跳,腰旁的利刃仿佛已經緊緊貼在了自己的皮膚上,“不夠的話我現在就去給你取,或者給你我的□□密碼。手機。脖子上的項鏈。”
“再說話老子先捅了你!”那個男人惡狠狠地說,“走。”
正好身側有人路過,可也隻是了然地望了他們一眼,並沒有關注什麼。許微言忍不住就想要叫出聲來,可手被身旁的男人捏的生疼,撩眼一看,對方在沉穩淡定的麵無表情下,雙目危險幽暗。
她口幹舌燥,渾身都在發抖。
那個男人並沒有帶她出巷子口,反而從中間拐進了一個大院兒。院中停了一輛貼了黑膜的大眾,車前站了另外一個瘦高個子,正低著頭點煙。見許微言他們過來,瘦高個子抬頭一笑:“這麼快?”
“上車。”挾持許微言的男人揚了揚下巴,“快點。”
瘦高個兒掐滅了煙,目光在許微言身上上下一掃,咧嘴笑了:“這妞兒還挺正。”
聽的許微言渾身像是被潑了冷水般,四肢冰涼。她轉頭朝周圍看,這個院子像是什麼廢棄的場子,遠遠地有工人們在施工,工地上有隆隆地起重機的聲音,還夾著攪拌機攪拌沙石的聲音,嘎吱作響。
就算是她扯破了嗓子,也不會有人聽到。
她突然後悔剛才在巷子裏,自己因為害怕刀子而不敢大聲求救。
那個瘦子明顯知道她在想什麼,又是齜牙一笑:“別看了,到了這兒你就算是叫也沒用,乖乖跟哥們兒走吧。”說著,拉開了車門。
許微言盯著車門,腳卻不肯動彈,目光裏帶著哀求地看著那個瘦子:“你們要多少錢,我給還不行嗎?你給我個□□號,要多少錢我打過去,隻要二十分鍾,就二十分鍾。”
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我不報警。”
那個瘦子上下斜覷她一眼,下巴朝車裏揚了揚:“上車。”
瘦子開車,之前挾持許微言的那個人和她一起坐在後麵。一路上三個人都沉默著不說話。
許微言坐的姿勢極其古怪,沒多久就麻了腳。摟著她的腰的那個人明顯也舒服不在哪裏去,隔幾分鍾就換個姿勢,最後終於忍不住把刀收了回來,一隻手還是扣著她的手,從前座後的口袋裏拿了股繩子出來,結結實實地把許微言的雙手反綁在背後。
綁完了,他又讓前頭的瘦子鎖死了車門,然後才放心地挑了個舒適的姿勢重新倚好。
許微言從擋風玻璃處看車子走的方向,邊把身體側倚向靠椅,臉對著他問:“現在我反正都上來了,跑也跑不了,你們帶我去哪?”
沒人回答她。
許微言雙手慢慢地側到一邊的褲子口袋裏,掏出手機,憑著手感長按了“1”鍵,然後說:“東方路,你們帶我去南郊?”
“婆婆媽媽的煩不煩!再說話老子捅你!”跟許微言坐在一起的男人一點兒耐心都沒有。
許微言咬著下唇,撲了撲睫毛,又說:“是林婉怡吧?”
前頭開車的瘦子詫異地回頭看了她一眼。
她心想自己估計是猜對了,又說:“她綁架我幹什麼?我一窮二白又沒錢又沒權,她綁我能幹什麼?南郊她有公寓?”
身側的男人拿刀在她眼前晃:“老子最後說一遍,閉嘴!”
許微言挑了挑眉:“這才到華南路,還遠著呢,你不嫌悶的慌麼?”
說完,她把目光轉向了黑漆漆的車窗,然後切斷了通話。
誰知道沒兩分鍾,她的手機“嗡嗡”地震動了起來。前頭開車的瘦子減慢了車速,回頭和她身邊的男人對視一眼,說:“接。”
她身旁的男人把刀抵到了她的脖頸處:“要是敢說一個字,我先要你的命。”
許微言連連點頭。
電話是邵一墨打來的。許微言低低地說:“喂。”
“你在哪兒呢?我現在和蘇襲在一起。”電話開了擴音,邵一墨的聲音聽起來很是輕鬆愉悅,“你不是說十分鍾之內就過來嗎?這都過了十五分鍾了,你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啊……我剛剛接了筆生意,現在正往那邊趕,要和耿嘉城一起去談呢。今天怕是沒法和你們倆出去玩了,我們改天行嗎?”
呆咪的聲音□□來:“喂!你騙誰呢你!你家先生的工作和你有什麼關係,快點過來!”
抵在她脖子上的刀使了使勁兒,刀鋒尖銳,壓的她皮膚生涼。許微言吞了吞口水:“我今天真的不能去了,對不起啊蘇襲。你幫我轉告一下邵一墨和夏正一,說我今天不能到了。啊……我手機沒有電了,就這樣掛了啊拜拜!”
男人一把拔了手機電池。
。
呆咪和邵一墨麵麵相覷。隔了許久,呆咪才說:“二二不正常,她平常不會叫我蘇襲的。”
邵一墨臉色一沉。
恰好呆咪的手機響起來,是陌生的電話號碼。她一接,還沒來得及講話,就聽到對方匆匆忙忙的語氣:“請問是不是蘇襲?小言和你在一起嗎?”
“小言是……許微言嗎?”呆咪反問,“沒有啊,她剛才打電話來說和耿嘉城去談生意。”
“我就是耿嘉城。”他心裏猛地打了個突兒。
呆咪頓時爭大了眼:“你的意思是?”
“剛才我接到電話,如果沒聽錯的話,她被綁架了。”耿嘉城飛快地說,“她去的方向是東方路-華南路,估計是奔了南郊。掛了電話我就報警,麻煩你現在來一趟中天,配合一下。”
呆咪驚的隻知道點頭:“好好,我這就去。”
掛了電話,呆咪目光呆滯地轉頭看邵一墨:“完了,二二被綁架了。”
“什麼?”邵一墨濃眉倏皺,“什麼具體情況?”
呆咪急匆匆地朝外走去,邊走邊說:“耿嘉城打電話來說的,朝南郊方向去了,他去報警。我現在得去中天。”
邵一墨一把拉住了她:“給我耿嘉城的電話號碼。”
Part 2
許微言並沒有被帶去南郊。大概就是才出了華南路,許微言就被蒙上了眼,她最後一眼是看到車子拐進了小巷中,專挑偏僻的地方走,越轉越遠,終於繞的她沒了方向感。
下車,進門,上電梯,默數二十八個數,出電梯,轉三圈半,左拐,進門。
然後她被扔到了沙發上。
這樣的黑暗實在讓人覺得恐慌,她不由得出聲:“可以摘了蒙眼的東西嗎?”
一聲輕笑,從不遠處傳來。
許微言聽的清楚,幾乎是下意識地反問:“林小姐?”
林婉怡並不否認。
許微言隻聽到唰啦啦拉窗簾的聲音,然後眼前徹底沒了一絲光線,緊接著她的眼罩被取了下來。
林婉怡穿著黑色的緊身裙,斜倚在對麵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鞋跟兒又細又長。她指尖夾了細細的女士煙,襯的她指甲上的大紅色妖豔無比。她的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親愛的,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除了不斷地眨眼,許微言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這樣子的林婉怡,和她從前見過的截然不同。以前的林婉怡雖然長相讓她覺得狐媚了些,但是著裝卻無一不是正式而又端莊的,手指尖上也並不曾塗出這樣嬌豔的顏色,也不會用這般風塵墮落的姿勢吸煙——更不會化了這麼濃厚的煙熏妝。
即使在這樣的時候,許微言都忍不住去想,林婉怡到底是怎麼了?
林婉怡吐了個眼圈,淡淡地笑了:“你說,耿嘉城知道你在這裏的話,他會不會立刻衝過來?”
“誰知道。”許微言抿著唇角,“也許會,也許不會。”
“噢?”林婉怡顯然聽了這個答案有些吃驚,“為什麼?”
許微言轉頭看了看四周,說:“自己的命總是比別人金貴些的。照我對耿嘉城的理解,他肯定舍不得冒險。”
林婉怡哈哈大笑起來:“看不出來,你還挺有情有義的,這時候還想著護耿嘉城啊?”
被她說中了心事,許微言有些心虛,哼了一聲:“人都是自私的,我不過是分析分析罷了。你把我弄到這兒來,到底要什麼?要錢嗎?不妨告訴你,現在我才是中天的最大控股人,要多少錢你開個數兒吧。找耿嘉城沒用的,他現在是個窮鬼。”
林婉怡的手指在下巴上軟軟地劃著圈,若有所思地說:“唔……看你願意開多少價碼來贖自己?”
“你要多少。”許微言反問。
林婉怡又笑了,站起來走到許微言跟前,輕佻地扶起了她的下巴:“親愛的,我不要錢,不過我要的,比錢更讓人覺得痛快。別著急,很快你就知道了。”
說完,她朝許微言背後使了個眼色,帶她來的那兩個男人又重新把她拎了起來,塞進了臥室,粗暴地把她推倒在地板上。
當門反鎖的那一瞬間,許微言終於忍不住眼淚。恐懼鋪天蓋地而來,她仿佛從來都沒有這樣的害怕過,仿佛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想看到耿嘉城,可又偏偏最害怕他也同樣出現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