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淡淡說道:“元崇曆四十三年秋,吳大人尚在沿西郡任職司庫,當時伯父突染怪疾,尋遍郡城名醫而束手無策,最後卻被一個青年煉丹師所救。當時吳大人百般感謝,即使家中清貧,也四處籌得一筆不小巨款以做謝意,隻是那青年欣賞吳大人的清正廉潔,未取分文。於是,吳大人便說了這麼一段話‘今日聶兄救我父性命,他日若有需要我吳知福的地方,必當肝腦塗地,至死不辭。”
“你究竟是什麼人?”
吳知福眉頭一皺,他很清楚這件事情乃是極為隱秘之事,並無外人知曉。
李默並未回答,仍是繼續說道,“三年後,吳大人調任皇城司籍院任學士之位,而那位青年則在次年成為了太醫院大長老。”
“你究竟是……”
吳知福眉頭皺得更深了。
“吳大人還不明白嗎?知道這事情的人屈指可數,除了過世的伯父,吳大人外,就隻有那位大長老了。”
李默平靜的說道。
“你……怎麼可能……”
吳知福自是聰明,聽出這話中意思頓時大吃一驚。
李默微微一笑,輕歎著追憶道:“我仍記得吳兄調任皇城的當晚,就到了我住的地方拜訪,帶的是沿西郡的名產十裏桂花釀,若我記得沒錯的話,還是二十年份的。據你說這原本是你父親執意要你帶來送給司籍院的上司,但是你卻並不喜歡這種官場習氣,說倒不如和好友暢飲來得舒服。”
說到這裏,他神色一肅道,“當時我也對吳兄說,我在這皇城中也是形影單吊,甚不合群,唯有和吳兄氣味相投,在皇城中吳兄是我最信任的人。”
“天啊,你……你當真是聶兄?”
吳知福渾身一震,定眼看著他,臉上滿上驚訝。
“吳兄當知這些事情乃是隱秘,再說了,事情過了八年,聶某早已不存於世,沒有人會假冒他的名字來拜訪吳兄,不是嗎?”
李默認真說道。
“確實如此……我一個區區學士可沒人惦記著。”
吳知福點點頭,然後驚喜交加的道,“這麼說你真是聶兄!但是你怎麼……”
“怎麼可能還活著,怎麼可能又是這副模樣?”
李默淡淡一笑道,“吳兄也知道我好玄門之法,同宮中不少玄門子弟都有接觸,或是承了天運,令我借了這副皮囊重生。”
“天啊,天下竟有如此奇術?真是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當日事情傳來的事情我直是痛心疾首,卻又恨我自己地位低微,在朝堂上說不上話,眼睜睜看著聶兄被人汙蔑陷害。”吳知福握緊拳頭,想起當年之事仍是一臉憤慨。
李默看在眼裏,心裏感動,正如他當初所說,在這皇城之地雖然地位甚高,但多是一些攀龍附鳳之輩,真正信任的人少之又少。
他便問道:“吳兄這八年過得如何?”
吳知福苦笑一聲道:“還不就這樣,自入司籍庫已有十幾年了,現在還是個學士,平日裏就修訂修訂文獻之類,總之就是個閑差。”
“看來即使是文士滿地的司籍庫也脫離不了官場習氣,象吳兄這樣清正廉潔又有才識的人反倒不易升遷。”李默惋惜道。
“這未免不是好事,當年的我確實也是雄心勃勃,一心位列朝堂之上,做個忠君臣子。隻是當年聶兄之事陛下的舉動實在是讓我寒透了心,想聶兄何等正直不屈,豈是勾結皇子謀反之人?想聶兄何等天才,為皇族做了多少貢獻。但陛下非但不去徹查此事,反倒將聶兄人頭掛在東門城牆上示眾十日,任之曝屍荒野,為野狗所食!事後更下聖旨欲誅殺聶家滿門!”
吳知福說到憤慨處,一拳砸在桌子上。
李默聽得也發出一聲冷笑,說道:“皇帝老頭兒行事自然可恨,不過這罪魁禍首卻是夏侯威,是他是為了讓親信坐在太醫院首席大長老這個位置才把我拖入三皇子謀反一案中。”
話落,他便冷冷問道,“自我之後,究竟是誰任職了太醫院首席大長老之位?此人和大皇子必定早有勾結,我倒想知道究竟是太醫院中哪個長老背後捅我一刀子!”
吳知福微微一愣,然後才道:“是聶兄的小徒弟溫玉賢。”
“什麼?”
李默大吃一驚,眉頭深皺著自言自語的道,“怎麼會是他,玉賢這小子雖然是我三個徒弟中唯一一個出身世家而且還是皇城侯門世家的子弟。但他向來溫文爾雅,尊師重道,莫非竟是我看走眼了?”
話落,他又連忙問道,“那青山和冬雨他們呢?”
吳知福神色一肅道,“他們都被卷入了聶兄的謀反案中,當成三皇子黨羽被斬首。”
“什麼?”
李默嘴唇一顫,豁地站起站起身來,一臉痛心。
三個弟子中,許青山和郭冬雨都和他一樣是出身小城,也都是連世家都談不上的家世,但不僅天資過人,而且勤奮忠厚,他無私相授所學,便是期待他們有朝一日能夠青出於藍,留名於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