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望著對麵的蘇以陌,十年了,他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不需要朋友,不需要親人,她需要的,隻是公寓房間裏的那一小片空地,隻是公寓旁的那一棵巨大的香樟樹,隻是樹下那一條長椅,隻是那一本本悲傷的小說而已。
十年前,她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陽光曬的她皮膚發燙。躲進一棵巨大的香樟樹的影子裏,這就是以後要生活的地方。公寓門“吱”的開了,一個幹淨的男孩走了出來,季然望著他,陽光強烈的照射下,男孩的皮膚像紙一樣。
“一起去學校嗎?”蘇以陌微笑著說。
季然小心的看著他幹淨的微笑,輕輕歎口氣,她總是無法拒絕他的微笑。
蘇以陌習慣性的把這一聲輕歎當作了“恩”,繼續微笑著,“那麼走吧。”並肩走下樓,他們住在公寓的二樓,這棟公寓,總共隻有六樓,頂層可以通到樓頂,下雨的時候,季然常常撐把透明傘,站在樓頂等彩虹。
走出公寓,他們沿著公寓前的一條長長的小道走著,小道兩旁是筆直的白楊。走著走著,清淡的小道慢慢熱鬧起來了,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小攤,書報亭,小藥鋪,還有賣糖葫蘆,烤紅薯的。前麵便是學校了,走到822路站牌下,兩人一同停下。
“我先去教室了。”季然轉身朝學校那破舊的灰色鐵門走去。她不想同蘇以陌這顆耀眼的星星一同進校門,他是學校的寶藏,外表的帥氣,時刻掛在嘴角的一抹微笑。他是學生會的會長,成績的優異,讓老師也敬佩三分。在學校裏,隻要他在的地方,總會有一股股灼熱的目光盯著他,這是季然害怕的,她討厭被人關注,她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
蘇以陌看著季然單薄的身影走進混沌的人群中,臉上的淡笑漸漸褪去,她還是這樣讓他心疼,她在學校,不,應該說整個世界吧,她沒有朋友,在班裏,和她說話聊天的,隻有自己。她對人的冷漠和孤僻,使原來待她熱情滿滿的人,都一個個放棄了。可她骨子裏透出的美麗,過腰的微卷褐發,深褐色的眼眸,時刻流動著一股淡淡的悲傷,皮膚蒼白的幾近透明。從七歲見到她開始,她從骨子裏透出一股讓人無法抗拒的誘惑,讓他一直努力不懈的,一步一步,走進她的心。
一前一後,走進這陰暗的教室。牆皮有些脫落了,粗木的書桌,來了半教室的學生,空氣裏又粉塵漂浮著。最後一排的角落裏,一個著裝暴露的女學生坐在一個男生懷裏,雙手環著男孩的脖子,男孩則是緊緊摟著女孩,兩人正吻的火熱。
老師遲來了十分鍾,走進教室看了看稀疏的人,無視最後一排的場景,肥胖的身體往講台上一攤,甩了句“你們自己看書吧。”便從包裏翻出一堆化妝品,對著小鏡子畫起妝來。
季然抬眼看了看窗外的那一小塊灰白色的天空。這是個肮髒的城市。滿是窒息的空氣。
學校的大鍾,在正午十二點準時敲響。教室一下子熱鬧起來,都湧去食堂。
蘇以陌走到季然身邊,輕笑的看她趴在課桌上睡的安然。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季然揉揉眼,從課桌上坐起來,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摸著柔軟的發絲,一臉迷茫的望著站在那裏的蘇以陌。蘇以陌晃著步子走到門口,用下巴示意她看下四周,“你不想吃飯了嗎?”
季然這才站起來,跟在蘇以陌身後,朝鬧哄哄的食堂走去。
他們是一對情侶。校園裏的每個都這樣想,但他們心裏知道並不是。他隻是習慣照顧她,關心她。她隻是習慣被他關心。也許,他是喜歡她的。又也許,她從來也不知道。
季然習慣性的打了一盤青菜,一杯熱牛奶,蘇以陌打了一些青椒炒肉絲,又拿了兩碗排骨湯,坐到季然對麵,把肉夾到季然的餐盤裏,又把其中一碗排骨湯推到她麵前。無視她微皺的眉。“多吃點肉,我可不想哪天你被風刮跑,那我可要找你找的累死。”季然無語的歎了口氣,拿起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