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兩個端點的是線段。
擁有一個端點的是射線。
直線沒有端點。
無限延伸的痛,如同看不到盡頭的直線。
“你醒了。”
孟複睜開眼看到的是麵前的古澤,又抬起了自己的手腕看了一眼,手腕上被重新纏了紗布,上了藥,傷口也重新縫合了。
“謝謝。”
古澤會來他很意外。
“發生了什麼事?”他輕輕詢問。
其實不過是找著話題來說,就在方才,他已經將所有的事情向傭人詢問了一遍,隻道孟毅吵著要出去,至於孟複的手腕的傷口為什麼會突然裂開,每個人都低著頭隻說不知道。
“隻是突然摔倒了。”他如是淡淡的解釋道。
古澤不再問,孟複既然隻想把這件事平淡的過度下去,他便順著他,拿起了桌邊的一個蘋果,他又開始對著孟複削起蘋果來。
他不會告訴孟複,在聽到孟複昏倒的那一瞬間,他是有多緊張,他的手是發抖的將煙撚滅在煙灰缸裏的,還妄自故作淡定的對著王秘書道,昏倒了便昏倒了,不是什麼大驚小怪的事情。
腳步卻無比匆忙的往家裏趕。
直到看到這人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他慌張的叫了醫生,心緒亂的一塌糊塗。
蘋果皮削了一半就斷了。
突兀的掉在了地上。
孟複淡淡的掃過一眼,又轉動了眸子望向了窗外。一隻飛鳥匆忙的從窗前飛過,在冰冷的空氣裏硬生生的劃過一道透明的口子來,急於逃離這肅寒的冬天。
生出一種羨慕來,羨慕飛鳥張了翅膀,靈魂和心都是自由的,而自己,靈魂裏上了沉重的枷鎖,一輩子都是殺人犯。
閉了眼,又睜了眼,再轉頭的時候,古澤已經拿了另一個蘋果在削,淡色的唇開合,“古先生,我還要怎樣才可以?”
還要怎樣?還要怎樣能擺脫在每日愈加的痛。
“別死。”
從前,他一遍又一遍的讓他自殺,現在,他一遍又一遍的讓他別死。
“還有呢?還能怎麼做,我才能贖罪?”
贖罪了,讓他沾了汙點的靈魂可以洗滌幹淨,他不過也想照著一些暖陽,過一些平凡的生活,也許,也許他還能有機會上大學,學法律。
水果刀停滯了,刀片劃破了古澤的手指,血液濺到了蘋果上,鮮紅的血液生出一種死寂來。
他無法給他答案。
孟複抿了抿嘴唇,“古先生,我想過了,我怎麼樣都可以,但是小毅不行,他不能關在這個屋子裏,他是個小孩。”
“好,我明天會派人帶孟毅出去玩,但是你不可以,你必須呆在這裏。”
新聞和流言仍舊以光的速度傳播,孟複,你一旦出去就會被人圍攻,亂七八糟的拍照,詢問,鄙夷或同情的目光……那些,足以將你淹沒。
“好。”
他應道,目光從古澤受傷的手指上移開,想說什麼又什麼也沒說。
——
因為終於能夠出門,孟毅顯得很開心,他咚咚的打開了孟複的房門,搖著在昏睡的孟複道,“大懶蟲孟孟,走,我們一起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