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疼痛的日子,這般疼痛又夾雜著說不出口的甜蜜的日子終究是快要過完了。
極力想挽留這般日子,卻是無妄。
掌心裏的水不論怎麼緊握,終究還是還是會從指縫中溜走。
古澤提議出去走走。
拿了大衣,坐在床頭,“孟複,出太陽了,出去吧,早上的時候我聽人說圖書館老板今天要搬家了,也不知道那個小小的圖書館是不是要關門。去看看嗎?”
那個小小的圖書館,是他心中一方安寧的淨土。
“好。”
他穿了大衣,轉過身的時候,古澤已經將他的鞋子拿好,是一雙新鞋,看起來比他自己的鞋子暖和的多。
古澤將他摁在床上。
“外頭漸漸冷了。”
他這麼隨意的解釋。
他要幫他穿襪子。
他縮著腳,伸出一隻手推開他。莫名的心悸。
不希望這人對自己好。用這樣卑微的方式的“好”,這“好”,像假的,人就是這樣,會貪戀溫暖,人心如果是石頭就好了。
他想。
他不需要古澤的溫暖。
他自己穿上了襪子,鞋子,一切穿戴好,徑直的往門外去。
古澤拿起圍巾快步的走到他麵前,迫使他停下腳步,他替他把圍巾戴上,“外頭風很大。”
走過麵館,花店,雜貨鋪,小旅館,孟複停在了圖書館麵前,圖書館的門已經上了一把重重的鎖。
“真的關門了。”他喃喃的說道,手指碰著那冰冷的鎖。
“聽說是他女兒要接他去城裏,這才把這家小的圖書館給關了。”
“連圖書館都沒了。”他又說。
他知道老板開這圖書館本就不是為了賺錢,他找這一份工作的時候,老板說不招人,他正準備走的時候,老板又把他叫了回來。
他說,我不要太多薪水。
老板慈善的笑了,我也給不出高薪水。
“老板應該還沒走,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吧,送送他。”
“嗯。”
來到一處陳舊的房子,些許褪色的磚紅的牆壁上剩餘一些枯萎的爬山虎,淩亂發分布著,上了二樓,輕敲門。
“您要走了?”他問。
老板低著頭自老花鏡中瞧著站在門口中的兩人,“哦,是孟複啊,還有這位一直在後排看書的先生。我記得。”
他招呼他們倆進門,讓他們坐在沙發上,轉身去廚房泡茶,這房子看起來不像是要搬走的樣子。
兩杯清茶放在茶幾上。
“我經常看見這位先生,不知道貴姓?”老板望著古澤道。
“古澤。”
古澤伸手去打招呼,又問,“您的圖書館打算怎麼辦?”
“我的女兒說我身體不好,她又要結婚了,硬是要接我過去,沒辦法,這圖書館雖然我經營了半輩子,但不得不關了。”他深陷下去的眸子嵌刻著不舍,細小的皺紋蜷在一起,露出一個慈善的笑,“我東西還有很多都不準備沒搬走,說不定哪天就搬回來了。”
古澤若有所思,正要說什麼。
老板已是站起身,朝著屋裏走過去,出來的時候手裏拿了一把鑰匙,他將鑰匙遞給孟複,“如果想去看書可以隨時去。這年頭的人,越來越喜歡高科技的東西,能專心看書的人是少之又少。多虧了你,圖書館這段日子多了很多年輕的女學生。你一段日子沒來,還有好多人打聽呢。”
“我……”幾分受寵若驚,他不欲收。
古澤卻替他接了下來,道,“這圖書館就這樣關閉了實在浪費,不如你把它賣給我,等您哪天想要回來繼續經營,我再原價還給您。”
“可這圖書館不值錢。”
“不在錢,在情。”古澤回。
老板似是看出了些許端倪,慈目含笑,他應道,“好。”
很快搬家的卡車開過來了,古澤站起身幫忙,孟複拿小件的東西,古澤搬大件的貴重的東西。
瞥眼,見孟複要提一個小箱子,他三兩步走過去接了,“我來。”
“孟複,你坐在沙發上休息,沒多少東西了。”
他把他摁在沙發上,不讓他起身。
他剛轉身,孟複就要起來,老板及時道,“孟複,你坐著,就兩個箱子了。古先生已經提下去了。”看著門邊,搖搖頭,意有所指的說著,“你在圖書管的時候,古先生天天在最後一排看書,你走了,他也沒來過了。他哪裏是來看書的。”
孟複捏著脖子上的圍巾沒說話。
老板上了車,搖下窗戶與他們道別。
孟複看著車越行越遠,最後轉了彎,消失不見。
古澤拉過他的手,將鑰匙躺在他的掌心,“走吧,我們去圖書館。”
“那是你的圖書館。”
欲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