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曲線救國3(2 / 2)

言語歆的眼睛微瞄了他一眼,那份尷尬仍未曾退去,隻聽到他說:“你在這邊順便換一身衣服,一會兒帶你去個地方。”

她隻覺得他的提議唐突,讓她有點不知所措,她站在那裏不動,低聲回答他:“我一會還得去SPD呢!”

他抬手看了一下腕表說:“不要浪費時間。”簡簡單單幾個字卻仿費有種鬼推的魔力,讓人沒有任何推辭的理由。她知道他那樣溫和的人,骨子卻有著蠻橫的霸氣。

她愣了愣,心下想:這樣買關子,倒真像是他的風格。

她記得有一年快過年的時候,他的小女兒三五不時的打電話來要他回去過年,由於他在英國的分公司剛剛走上軌道,雖有得力的人在這邊坐陣,但終究覺得不放心,便時常哄她說盡量會趕回去。那麼小的孩子不知道“盡量”這個詞不過含著權宜的意思,可是巴巴的盼到中國年的臘月二十九的晚上,他還沒有到家,小女兒急得又打電話過來,在電話那端號啕大哭,仿佛是誰搶了她最心愛的娃娃,聲嘶力竭的,隻是哭不肯說話,霍靖培在這邊隻覺得束手無策,這個小女兒是他的心頭肉,哪裏見得了她這麼委屈?忙哄他說:“好好,爸爸明天一早就回來。”

由於他按的是免提,所以她聽得一清二楚:“爸爸,你不許騙我,騙我是壞人哦。”

他微微笑著,眉眼都鋪散開來,像開了花似的。她知道他真正的高興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他滿是寵溺的對著電話那端的小女兒說:“爸爸答應你,一定回去陪你放煙花爆竹好不好?”

女孩在那邊“咯咯”的笑。

撇開了他的太太不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何償不是幸福的呢?而這樣的幸福終究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年三十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像鋪了一張巨大的地毯,她給他收拾行李,幫他穿好風衣,又來係他脖子上淡灰色的圍巾,他那樣高,她卻要踮著腳尖,兩手在他麵前利落的打結,他忽然抱著她,眼裏仿佛依依不舍,像一個出差的男人與自己的妻子告別似的,她眼裏閃過一絲慌亂,相處這麼久,他們一直相敬如賓,從未越雷池一步,這麼親昵倒還是第一次。她在他懷裏,雙手還放在打結的地方,樣子有點狼狽,聽到他在她耳邊低語:“語歆,你會怪我嗎?”

她低低的笑:“不會呀!一家人本就該在這一天團圓嘛。”她說得輕描淡寫,仿佛看不出一絲情緒。她該有情緒嗎?她與他是什麼人?不過是寄宿他家的一個客人而已,抑或是保姆,自己幾斤幾兩,自己心裏明明白白。

出門的時候,雪還沒停,但他到底還是回去了。

她斂了心神,出門去買菜,她想就算一個人過年,也得把這個中國年過得有聲有色,滿地開花,絕不能虧待了自己。

中國年流行吃餃子,她買了肉及芹菜,打算親自包芹菜肉餡的,她從沒像今年這麼認真的對待這個中國千年以來流傳下來的習俗。之前的二十年,鬧鬧哄哄的一家人,卻過得並不喜慶,那樣的家庭於她仿佛是個局外人,吃多一碗飯還要看人的臉色,所以她吃飯的時候總是一碗白飯加一點零星的鹹菜,仍然能夠讓她吃得倍是香甜,那時候,她正長身體,卻極力的克製自己的食量,努力的節衣縮食,隻是不想讓家裏有太多的負擔。也從不覺得苦,她不要別的,隻要家裏開開心心的,不出什麼難堪的事情,她便覺得那是一種難得的幸福。她從小就懂得,寄人籬下,隻能做到乖巧懂事,不給別人帶來太多的麻煩,自己才覺得安心。連霍靖培都說:“你這麼知進知退,這樣年輕已經這麼懂事。”

二十年後,當她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包著餃子喜迎新年的時候,縱然安心卻不免多了一絲惆悵。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可是她的親人在哪裏呢?她要去思念誰呢?漫長的人生,她都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去思念誰,也許是沒有,也許是不能夠。

她吃了幾個,仿佛喉嚨裏掛著一根刺,吞咽不得,異常艱難,索性不再與自己過不去,餐桌上滿盤狼藉,她陷在沙發裏竟是不想再動,仿佛困極了,就合衣躺在沙發上睡著了。不知睡了多久,聽到有電話鈴聲響起,在寂靜的空間裏突兀的聲音,把她嚇醒過來,整顆心還在“嘣嘣”的跳,爬過去接電話,去聽見霍靖培說:“怎麼這麼遲接電話?”

她像是神經跟不上節拍似的頓了一會才答:“哦,我睡著了。你到了嗎?”

“你迷糊了吧?我才剛到都柏林機場呢,路上不好走,誤了飛機。”

“哦!”她心裏忽然像點亮了一盞燈,在昏黑的空間裏倏然亮起來。她遲疑的問:“那怎麼辦?”

“我搭下一班飛機。”

“哦!”她一下子像焉了的白菜。

“一個人在家注意安全,鎖好門窗,不要隨便開門,一個女孩子總要警覺一點,現在是過年,治安尤其不好。”他像一個囉嗦的老人在那邊絮絮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