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就不會再徘徊在愛與痛的邊緣,來生,她該會是幸福的吧。
手指輕點,地上的碎片迅速合攏飛回到她手中,光潔剔透,絲毫看不出碎裂的痕跡。碗中的波光映出的眼神,由清明轉為渙散。眺望彼岸,等待,唯有等待而已。
事情發生得比老婦預想的早了些許。白煞手中的卷軸,散發著炫目的金光,通過視線的傳遞,像一把利劍直刺她的心底。手執玉碗的老婦看了眼碗中的湯,嘴角輕揚,該來的還是來了。
“孟婆,觸犯天規,有違天道,天理難容。靜候處置。”孟婆雙膝跪地,未有接旨的意思。
久未見其所動,白煞有些無奈,搖頭歎息道:"還請婆婆接了旨吧,我們也是奉命辦事。”
"玉旨上並未言明將罪臣如何處置?我怎的能接呢?"孟婆淡定的說道。
黑白雙煞互相使了個眼色,對於這道玉旨,他們也滿懷疑惑,但麵對那個冷酷邪魅的主子,稍有不慎……
一聲歎息,孟婆已了然,他們也是奉命行事,下人何苦為難下人呢?雙手舉過頭頂,接過卷軸,表麵平靜,心中自是另一番心境。自己一向小心謹慎,今日竟牽動高高在上的他親自下旨,後果可想而知。在地府呆久了,見得多,什麼事自都不喜形於色,木然的看盡世間的悲喜冷暖,為何在看到那滴落於碗中的淚時,竟會有絲憐憫?
身著明黃長袍的男子悄然而至,揮手遣退藏於黑暗中的人,神色複雜的望向跪在地上的老婦,沉思中的孟婆感覺到了一絲異樣,抬眸,對上一雙黑亮的眼眸,那眸中有著不怒而威的氣魄,有著憐憫眾生的和善。還有著……異樣的情愫?怕是自己老眼昏花了吧。今天是怎麼了?心,快要窒息了。
斂去溫情,深眸望向老婦那布滿皺紋的臉,微微歎息,仿佛想要在那孤寂了千年的記憶中,勾勒出當年那絕世出塵的容顏。"怎麼,想辯駁麼?"男子嘴角輕揚,帶著挑釁的笑容。
老婦的頭深埋,避開他的視線,沉聲道:“罪婦知錯。”在看到那名女子時,就感覺到了她的與眾不同,如今,連他都來了,心下便更加明了了。
"噢?你所犯何罪?"男子轉身,看向橋的另一端-光明。
"明知故問?"以為眼前的人在戲弄她。不知怎地,她竟會如此的生氣,忽視他的身份,抬眸瞪了他一眼。
“果然是個有膽識的人,我沒有看錯,恨吧,你早該恨了!”雖是不忍,可還是說出了埋藏在內心深處的話語。
老婦不解的看向站在橋頭的人,尊貴如他,背影卻有著無盡的蕭瑟與落寞。為什麼看到這樣的他,她的眼中竟會鬱結著淡淡的霧氣?
撇開心緒,已經接近答案了吧,“那女子並非凡人。”肯定的回答,卻是試探性的詢問。
男子並未轉身,眸中精光乍現,“何出此言?”
“其因有四,既然是一抹幽魂,淚,便會是空洞的,而非實物。淚滴落,卻蕩起碗中漣漪,其二:她期數未盡,陽壽未了,地府卻收她轉世投胎?其三,若僅是魂魄,又怎會有心?最讓臣不解的是,此事是我刹那間的決定,您又怎會知道的如此之快?"
心細如她,他是知道的。"如若給你一次重生的機會,你可願意?"
平靜的口吻,聽不出其中的含義。如若這便是所謂的懲罰?她欣然的答應。
自從那名女子的到來,自己冰冷了千年的心便開始有了溫度。她從未像今天這樣渴望過彼岸的光明。
男子一揮手,銀色的光球包裹著她飛向彼岸。
身後的黑暗中走出一中年男子,看著銀光消失,沉默良久。